錢再多,若花不出去,只能看,更能惹禍。
所以這次押運的餉銀,誰也不能動。
……
秋風漸涼,處理政務從御書房換到了東暖閣。
崇禎原以為今日會先見到畢自嚴,沒想到,先來的竟是沈星。
沈星,正是明朝第一大忽悠沈惟敬的后人。
崇禎沒想到他竟來得如此之快。
沈星能來得這么快,是因為他本就帶著商隊北上。
崇禎見到他,問的第一句話便是,“為何此時帶領(lǐng)商隊前來京城?”
沈星年約三十,氣度不凡,比起那位貌寢的先祖沈惟敬,可以說是俊朗多了。
“回陛下,草民為科舉而來?!?
崇禎眉梢微挑:“科舉在明年。即便行商早入京,也該在年后,怎么?你們沈家做生意,都不講成本的嗎?”
“陛下圣明。
草民之所以提前前來,是因推測陛下或會提前開科舉,且今次科舉之盛,當超往年。
這對草民而,是個難得的機會。”
此一出,崇禎的眉頭狠狠一擰。
提前科舉之事,他只與黃道周提過,日前才告知孫承宗。
按沈星的腳程算來,他豈不是早在自己剛有這個想法之時就已啟程北上。
換之,這家伙是提前預判了自己的預判。
“為何會如此認為?”
“陛下初臨朝即誅毛羽健,駁其裁驛站。
然觀大明驛站之弊屬實,草民思之,驛站之用,不在傳信,在運人。
又觀陛下罷兵部尚書,此見圣心不滿朝臣。
然朝中官制腐朽,去一崔呈秀,仍有崔呈秀繼之。
故草民以為,陛下若欲整綱紀、振朝局,上策唯有早開科舉取新血?!?
崇禎盯著跪在東暖閣地上的沈星,心頭暗驚。
一個遠在江浙的商賈,憑寥寥蛛絲馬跡,就能洞穿自己的意圖。
他嘴上說是瞎猜,可他那提前出發(fā)的商隊說明他早就篤定自己算準了。
“若猜錯了呢?”
沈星抬頭,目光坦然。
“猜對,則厚利;猜錯,亦無妨。
雖有微虧,卻可窺上意、測朝局,于日后營生自是指引?!?
崇禎心中一震。
這沈星,竟已悟得后世經(jīng)商真諦,跟隨政策。
他賭的不只是銀子,更是在下注未來。
若皇帝改革,他便順勢而上;
若皇帝保守,他便籠絡舊勢力。
一次看似簡單的生意,其實是一次政治投資。
這人,太聰明了。
崇禎沉默片刻,“那你是否也猜到朕會派人去尋你?”
沈星搖頭:“此事草民不敢妄。確未曾想到?!?
崇禎語氣淡淡,卻帶著威壓,“你猜猜朕為何找你?”
沈星猶豫,“草民不敢猜?!?
崇禎冷哼:“不猜,就是抗旨??怪颊撸瑵M門誅!”
沈星臉色微變,心念急轉(zhuǎn)。
他實在想不出緣由,只得硬著頭皮從自己熟悉的方向去推。
“佛之所以能在明昌盛,蓋因其善蠱惑人心。
誘以虛誕,惑以迷,懼以地獄之苦,喜以極樂之樂……”
他說得頭頭是道,甚至還用市井白話闡釋:
佛對皇帝,“我能讓百姓忍耐順從?!?
對百姓,“眾生平等,貧富無差,今生苦不過前世惡,修善來世得安?!?
換句話說就是,佛教靠精神控制維系皇權(quán),是皇權(quán)最穩(wěn)固的盟友之一。
沈星越說越起勁,崇禎的臉色卻越來越黑。
直到沈星又補上一句:“草民以為,若欲去佛,當以其道還施彼……”
“啪!”
茶盞蓋應聲砸在他頭上,沈星登時悶哼一聲。
崇禎額角青筋直跳。
他本以為能聽到一番妙策,結(jié)果這狗東西居然給自己講起滅佛理論!
若不是及時一蓋子拍過去,鬼知道他接下來還要說出什么逆天論。
崇禎抬手一揮。
“拉出去,打十棍!打完接著猜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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