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人墨客筆下,有紅豆相思,有連理纏綿,有千百種含蓄風(fēng)雅的詞句來描摹情意。
可此刻,她偏覺得那些辭藻都太過婉轉(zhuǎn)。
唯有用這最直白、最滾燙的一個(gè)“愛”字,才足以道盡她心中對榮妄那份無需修飾、赤誠坦蕩的情意。
“好,好,都依你,‘藏嬌’便‘藏嬌’?!?
裴桑枝眼含笑意,聲線里浸著柔軟的縱容和綿密的依賴,“待我嘗嘗其他菜肴,若都這般令我食指大動……我便為你將那‘金屋’造得大些,再大些,大到能容下你所有的得意與巧思,可好?”
榮妄理直氣壯地接話:“自然要再大些?!?
他湊近些許,語氣里帶著點(diǎn)兒耍賴的意味:“既藏了嬌,豈有讓‘嬌’獨(dú)守空房的道理?枝枝……總該多來陪陪我才是?!?
裴桑枝耳尖微紅,心頭一跳,暗呼:犯規(guī)!這人實(shí)在太犯規(guī)了!
這般模樣的榮妄,世間有誰能招架得住?
誰能呢?
反正……她是萬萬不能的。
心下的悸動,就是最清楚的答案。
所以,永寧侯快些死吧,也讓她快些地承襲永寧侯府的爵位,做這大乾的第二個(gè)女侯。
到那時(shí),她與榮妄,便是世人眼中真正的門當(dāng)戶對、天造地設(shè)。
裴桑枝別開視線,心中默念“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”,又誦“發(fā)乎情,止乎禮”,連《道德經(jīng)》中“常無欲以觀其妙”也一并念起。
她這般佛儒道三教合一,不為參透玄機(jī),只為壓下心頭對榮妄那點(diǎn)翻涌不休的綺念。
那蠢蠢欲動的念頭,活像被滿桌珍饈勾出的饞蟲,在她心頭輕輕撓著。
對,不如繼續(xù)品菜。
什么美色不美色的……她裴桑枝,難道是那般膚淺重欲之人不成?
她不是!
裴桑枝執(zhí)著玉箸,一口接一口快速品嘗著,另一只手卻始終與榮妄的指尖緊緊相勾,不曾松開分毫。
那交纏的指節(jié)間,仿佛藏著她心頭不肯安分的饞蟲,正一下下?lián)现⑻街?,無聲訴說著貪戀。
“枝枝,慢些用,沒人同你搶?!睒s妄輕聲說著,指尖在她手背輕輕一點(diǎn)。
“醫(yī)書上說,食若急進(jìn),最是傷及脾胃?!?
裴桑枝聞一噎,榮妄這人究竟懂不懂什么叫欲蓋彌彰!
“太好吃了。”
“也太想嘗嘗了?!?
這句解釋倒像是發(fā)自肺腑的坦白。
榮妄:“改日我再學(xué)幾道新菜,做予你嘗。”
他略一思忖,又道:“待夏日荷花開時(shí),為你備一席‘全荷宴’,可好?”
眼前時(shí)光,已是繾綣生輝,明媚照人。
夏日的景致,想來更值得期盼。
裴桑枝思忖著,風(fēng)雨既已遠(yuǎn)去,前路應(yīng)當(dāng)盡是這般風(fēng)和日麗,安穩(wěn)靜好吧。
不,還有那賊心不死的亂臣賊子,禍亂未平!
覆巢之下,豈有完卵?
更何況,她的榮明熙與謝氏皇族牽連甚深,輕易剝離不開。
更別提,樹大招風(fēng)。
一旦風(fēng)浪驟起,榮國公府必將首當(dāng)其沖!
這個(gè)念頭劃過心頭,裴桑枝的心不由得緊了緊。
所幸她此刻已差不多填飽了肚子,否則這般心緒之下,怕是真要浪費(fèi)榮妄親手張羅的這桌全桑宴了。
誰說進(jìn)食快沒好處的!
裴桑枝執(zhí)壺斟滿兩杯桑葚酒,將一杯輕推至榮妄面前,自己則端起另一杯仰首飲盡。
她放下酒杯,方緩聲問道:“近來似乎少聽你提及秦老道長的消息,可是……有什么變故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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