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你卻和枝枝長得一模一樣?!?
眼前的女子不過花信之年,膚若凝脂,眉如遠(yuǎn)黛含煙,眼似秋水橫波。
河水浸濕的烏發(fā)貼在額間,眉峰微蹙,眼尾卻因水汽洇紅似淚,平添幾份楚楚媚態(tài)。
似女兒,又不似女兒。
孟正德心中一跳,猛得拽住孟南枝的手腕,“說,是誰派你打扮成我女兒的樣子?誰讓你接近老夫?”
孟南枝無法解釋這一切,“爹,我真的是枝枝??!你忘了,上元節(jié),我同林婉柔在大衍湖畔放花燈……”
孟正德雙目泛紅,打斷她的話,“老夫的女兒十年前便死了?!?
孟南枝這才注意到正值壯年的父親已是滿頭白發(fā),“爹,你頭發(fā)怎么全白了?怎么蒼老了這么多?”
湖水倒影出她的臉,和她溺水時(shí)一模一樣,沒有任何變化,就連衣著,也是那日的素錦如意云紋羅裙。
孟南枝一時(shí)間心里五味雜陳。
她的確是回來了,沒想到卻沒回到那天,而是到了十年后。
為了讓父親信她,孟南枝一一陳述:“爹,我出生那日,你因?yàn)閾?dān)心害怕母親出事,站都站不穩(wěn),在產(chǎn)房外面坐了數(shù)十個(gè)時(shí)辰。”
“我抓周那日,你并非像旁人那樣只擺出琴棋書畫、紙墨筆硯,還選了刀弓算書。”
“我童齔時(shí)喜歡騎大馬,你為了我的安全,便每日趴在地上扮作馬兒讓我騎?!?
“我喜歡吃櫻桃,你便叫家仆種了一片櫻桃林,因?yàn)榧移头N的櫻桃太酸,你第二年便跑遍整個(gè)江南與京北去尋櫻桃苗?!?
“母親病逝,若非我在你面前,只怕你當(dāng)場就要隨母親去了?!?
“我大婚前夜,你在母親的靈堂前坐了整整一夜……”
孟南枝雙目噙淚,述說著父親對她的好。
“枝枝,是枝枝,不必再說了,父親信你。”
孟正德同樣落淚,他不是不信,他是怕,怕女兒的出現(xiàn)只是幻想。
擦拭掉眼淚,孟正德將孟南枝扶起來,“快,枝枝,馬車上有衣服,你先去換換?!?
孟南枝坐上馬車,從父親隨車攜帶的箱里尋出幾套衣物,全是依照她的尺寸量身訂做的新樣式,不禁再次落淚。
深呼吸,調(diào)節(jié)好情緒后,孟南枝才從馬車中走出,向父親身邊的老年仆人道了聲:“福伯?!?
福伯,跟了父親幾十年,也是自小看著她長大的。
福伯擦了擦了眼角,“小姐,你總算回來了。你走了十年,老爺就在這里釣了十年的魚,就盼著有一天能再見著你?!?
孟正德哽咽,“走,枝枝,爹帶你回家?!?
她的女兒,十年前落入大衍湖畔,死不見尸。
那是他亡妻給他留下的唯一子嗣。
他曾在亡妻面前許諾,會守護(hù)女兒一輩子,不讓她吃一點(diǎn)苦,卻未想著女兒走在了他前面。
得知女兒溺亡那日,他和三個(gè)外孫抱頭痛哭,自己一夜白發(fā)。
馬車在福伯的駕駛下緩緩離開河岸,駛向京都孟府。
孟南枝問出心中所疑,“爹,我不是在大衍湖?”
孟正德點(diǎn)頭,“這條河是大衍湖唯一的下游,你溺水后,大衍湖便被侯爺抽干,至今沒有一滴水?!?
怪不得她跳了那么多次湖都沒有成功。
原來那湖竟是涸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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