瞧見謝停云面上的疑惑,禹喬輕哼了聲,知道他是不理解“畫里真真”的含義。
“有個唐朝人寫一本書,叫《松窗雜記》?!庇韱痰溃耙粋€叫趙顏的進士看中了一幅美人圖,說若是畫中人成真,定娶她為妻。那畫匠便于他說,這畫中人名‘真真’,只要晝夜不停連喚她的名字一百天,再請她喝百家酒,她就能變成活人?!?
“趙顏如實照做了,真真也從畫中出來,與他結(jié)成夫妻,還生了一個兒子。結(jié)果,趙顏的朋友知道了,卻跟他說這真真是個要害他姓名的女妖怪……”
謝停云認真地聽著她講,目光始終落在她身上。
畫中人講畫中人的故事。
他心中暗笑,繼續(xù)問道:“后來呢?真真發(fā)現(xiàn)趙顏懷疑她了嗎?”
禹喬又挑了一筷子的面條,吃了幾口后,含糊作答:“發(fā)現(xiàn)了,她吐掉了百家酒,帶著兒子回到畫里了?!?
謝停云頷首:“這倒有點像皮格馬利翁的故事。”
他才想起眼前這人是從華夏千年古畫里出來的:“你或許不知道――”
“我知道?!庇韱檀驍嗔怂脑挕?
謝停云詫異。
禹喬吸溜了一口面條,淡淡道:“奧維德的《變形記》里不就寫了他嗎?”
這下謝停云是真的被震驚到了。
他揚起了眉,露出驚奇的目光:“你不是古畫中的人嗎?為什么連奧維德都知道?你還知道怎么使用手機?”
禹喬心道,這她必須知道啊,因為她答過外國文學史的試卷,還在外國文學史課上偷偷玩手機。
當然,這是不可能跟謝停云說的。
禹喬淡定撒謊:“我都活了那么多年了,自然知道得多?!渡衽榛▓D》出土后的買主可不少,常年被人掛在墻上。我在畫中,什么都能看見。”
說道這里,禹喬就忍不住嘆氣:“這些買主沒有一個是膽子大的?!渡衽榛▓D》被他們封住了,我出不來,就整天在畫里‘好餓好餓’地叫著,如此可憐,竟然沒一個人搭理我,還將畫變賣給了別人,害我餓了那么久?!?
“這樣嗎?”
謝停云若有所思,心想就禹喬那叫法,別人不怕才怪。
等等,那照禹喬這說法,那他那位朋友贈畫的舉動就很有問題了。
明知這畫有古怪,卻要將畫轉(zhuǎn)贈給他?
謝停云忽然站起,面帶歉意地向禹喬欠了欠身:“抱歉,我有要緊事,要與別人通話,我先把手機拿走了?!?
“行吧?!庇韱虒o飯吃的謝停云很有好感,“這本來就是你手機,你要拿著用就拿唄?!?
謝停云拿過手機,輕笑道:“明天,我讓人送一臺新手機給你?!?
轉(zhuǎn)身之后,他的面色卻暗沉了下來。
贈畫之人心思不純啊,這樣的人真的可以繼續(xù)合作嗎?
謝停云走到了角落,與秘書通了電話。
等他再一次回來后,禹喬已經(jīng)把他煮的那一大碗面都吃了個精光,還啃完了一個蘋果,正在啃第二個。
謝停云用手背抵著唇輕笑,這真的是餓慘了呢。
“我或許還沒有向你介紹我,”他重新落座,眼里帶著融融的笑,“我姓謝,名停云?!?
禹喬很自然地念了出了那句詩:“停云靄靄,時雨鰲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