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以為她會是小說中的女主,要么嫁王侯,要么走天涯,都會成為傳奇一生。
直到四歲時,跟父母請安的她瞥見了窗外的柳樹。柳披金紗,枝葉婆娑,無意間夸了句好看,卻讓回過神來的她瞬間墜入冰窖。
原來,她成了柳煙。
不是沒有想過要改變命運,但她做不了。
她現(xiàn)在所處的家庭是一個十分極其守禮古板的家庭,從小只能看女德,學(xué)女紅。甚至在她說柳樹好看時,還被拖去祠堂罰跪。
穿越后的她一直被困在了那個方方正正的小院里。
七歲的阿姊從一男仆手里拿了自己遺落的手帕,就被那個被稱作“父親”的人砍去了十指。
一個一臉稚氣的妾室敬茶時打翻了茶杯,就被“父親”命人拖下當(dāng)做物件發(fā)賣出去了。
她太害怕了,恍恍惚惚中想起了高中課間偷閑翻開的課外書。那是周樹人的文集,隨手一翻,赫然出現(xiàn)在眼前的正是寫著“吃人”的《狂人日記》。
什么也做不了的她在八歲的時候終于告別了這個散發(fā)腐朽氣息的小院,隨著家中女眷,進入了南郡的紅燈區(qū)。
她容貌不錯,又展示出了舞蹈天賦,被老鴇安排當(dāng)了妓,接受嚴苛的才藝教育,專門服侍高門子弟或有錢商戶。
那個被砍去十指的阿姊成了娼,服務(wù)的群體是社會底層的民眾。
她心中有點小傲氣,一開始還不肯低頭,直到看到了為娼的阿姊。那個被女德、貞操成功洗腦的人,那個把父權(quán)視為天命的人,此刻麻木地躺在一張破席上,腕上傷痕累累。
一個走街串巷的賣貨郎剛從這張破席上離開,一刻鐘不到,又有一個黃牙大漢憨笑著爬上了那張破席。
身后的老鴇呵呵笑道:“聽話還是為娼?”
真正到了這一刻,林寶樂終于徹徹底底地變成了柳煙。
那些風(fēng)花雪月、波光燈影里的幻想終于破碎。
那個被姥姥整天念叨著不肯乖乖吃飯的囡囡選擇成為聽話的妓。
被媽媽用棉被和舒適溫暖衣服保護著的小肚子裸露在外,被爸爸用寬厚手掌輕輕撫摸的頭發(fā)上插滿沉重的頭飾。
最為熱愛的舞蹈事業(yè)成了獻媚取悅的工具。
她終于學(xué)會了如何以色侍人。
在成為頭牌花魁后,她終于有了點哀求老鴇的資本,求著老鴇將那個為娼的阿姊安排來當(dāng)她的侍女,卻被告知那個十指全無的娼女早就因染了花柳病,被一卷破席裹著,扔在了冬夜的巷尾,活活凍死在了她成為頭牌花魁的前一天。
然后呢,柳煙憑借舞姿動人成了南郡四大名妓之首,與才子之首的文自初相識。
她相信了《倚月閣憶語》里的深情,哀求著這位風(fēng)流才子搭救她逃出這個魔窟。
可這位才子卻只顧著在她光滑的脊背上用毛筆作詩,或?qū)⑺囊C衣栓在腰帶上展覽給旁人看,或抱著古琴溫柔地看著她跳了一個時辰的舞。_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