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功，天地可鑒，青史必書。

本王，代大唐，代安西，代這怛羅斯城下萬千同袍，謝過諸位血戰(zhàn)之功！”

他抱拳，向著這支沉默的鐵流，深深一揖。

風(fēng)雪似乎在這一刻凝滯了片刻。

那些疲憊至極的騎士們胸膛起伏，呼出的白氣更濃。

不知是誰，猛地抬起手臂，用刀鞘重重磕擊胸甲！

“咚！”

沉悶而有力的撞擊聲在雪夜里驟然響起。

緊接著，第二聲，第三聲無數(shù)手臂撞擊甲葉的聲音匯成一片低沉而雄渾的雷鳴，如同戰(zhàn)鼓最后的余響。

這是屬于軍人的最高禮贊，無需語。

李琚直起身，只覺得胸中那團火燒得更旺。

他猛地一揮手，指向周圍那些在寒風(fēng)中搖曳，驅(qū)散黑暗的篝火，聲音斬釘截鐵，響徹全場：

“傳本王令！將城中所有存酒，盡數(shù)取出！就在此地，就在今夜！圍著這些篝火，就在我們流血守衛(wèi)、流血奪回的這片土地上，開懷暢飲！”

“用酒，暖一暖這血與火的大地！祭奠英魂，慶我——大勝！”

“大勝！大勝！大勝——！”

短暫的寂靜后，壓抑已久的狂潮轟然爆發(fā)！

城頭上、城墻下、戰(zhàn)場中，無論唐軍將士，還是石國、拔汗那幸存的聯(lián)軍士兵，所有人都在嘶吼。

聲音匯聚成滔天巨浪，沖散了漫天飛雪，震得大地似乎都在微微顫抖。

無數(shù)兵刃被高高舉起，在篝火映照下閃動著寒光，如同涌動的星河。

那支搬運物資的騎兵，再度回城，召集了還能行動的輔兵和民夫，將城中的物資從城內(nèi)源源不斷地搬運出來。

夫蒙靈察指揮著士卒，將更多的木柴投入火堆。

篝火噼啪作響，燃燒得更旺。

李琚再次舉起酒碗，朗聲道：“敬大勝，敬諸位！”

“敬殿下，敬將軍！”

戰(zhàn)場上回蕩起震耳欲聾的嘶吼聲，他們在回應(yīng)李琚。

李琚不再多，一口喝干杯中美酒。

隨即猛地將飲盡的空碗，狠狠摔向腳下的大地！

“當(dāng)啷！”

清脆刺耳的碎裂聲如同一個信號！

下一刻，無數(shù)只粗陶酒碗被高高舉起，又狠狠砸落！

“當(dāng)啷！當(dāng)啷！當(dāng)啷——?。?！”

密集如驟雨般的碎裂聲響徹云霄！

無數(shù)陶片在篝火旁飛濺，酒液潑灑在火焰上，騰起一簇簇幽藍的火苗，轉(zhuǎn)瞬即逝。

“大唐萬勝！”

“萬勝！萬勝！萬勝——?。?！”

伴隨著碗碎之聲，是更加狂野、更加不羈、更加震天動地的咆哮！

所有的矜持、所有的禮儀、所有的傷痛與疲憊，仿佛都在這一摔一吼中宣泄了出來！

雪仍在飄落，卻再也無法澆滅這沖天的豪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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