剛剛臨行時(shí)，在楊柳依依的碼頭，趁著四下無人時(shí)。

楊過凝視著師娘蒼白卻依然絕艷的臉龐，心頭翻江倒海，終究忍不住，帶著一絲連自己都覺得殘忍的試探，啞聲問道：“師娘…石室里…你…你還記得嗎？”

黃蓉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。她長長的睫毛低垂下去，遮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緒。

再抬眼時(shí)，那潭水已恢復(fù)了幾分清明，甚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茫然與疲憊。

“石室…”她蹙著秀眉，仿佛在努力回想，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沙啞，“那迷香…太過厲害…我迷迷糊糊，只覺得渾身燥熱，頭暈?zāi)垦！髞聿恢醯兀顾扑诉^去…再醒來時(shí)，便是中了箭傷劇痛…”她輕輕撫上左胸的傷處，動作自然流暢，眼神坦蕩地迎向楊過探究的目光，帶著一絲慶幸，“那番兇險(xiǎn)，許多細(xì)節(jié)都混亂不清了…幸得你及時(shí)趕到…否則…”她適時(shí)地打住，眼中流露出后怕。

中了迷香？迷迷糊糊睡了一覺？

楊過的心猛地一沉，如同墜入冰窟。

那清晰的、灼熱的記憶…在她口中，竟成了模糊不清的一場噩夢？

他幾乎要脫口質(zhì)問。他死死盯著她的眼睛，試圖從那片看似清澈的潭水中找出一絲偽裝的裂痕。

是因?yàn)楹蠚g散？是因?yàn)樯叨荆窟€是…一個(gè)更冰冷也更合理的念頭浮上心頭——她是故意裝作不記得！

是了…定是如此！

她是郭伯母，是名滿天下的丐幫幫主夫人，是師父郭靖一生摯愛的妻子。那石室中的荒唐，對她而，是必須徹底抹去的污點(diǎn)，是絕不能見光的隱秘。

裝作遺忘，是她唯一能維持體面的方式。

也許她是記得的！她什么都記得！只是她選擇將那段記憶連同那詭異的合歡散一起，深深埋葬。

一種被推開、被強(qiáng)行劃清界限的疏離感瞬間攫住了他。

石室里那片刻的“靠近”，此刻顯得如此荒謬可笑。

楊過喉頭滾動，咽下毒傷翻涌涌上喉頭的腥甜，也咽下所有即將沖口而出的提問和難以說的情緒。

最終，他只是艱難地、緩緩地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，聲音干澀，帶著一種沉甸甸的承諾與難以明的決絕：

“師娘放心，楊過…就算粉身碎骨，也必帶回芙妹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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