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云的目光落在急報上。彈劾信由平?jīng)龈睂⑼趺?lián)名數(shù)十位北境將領所上,羅列的罪名有兩條:克扣軍餉,治軍不嚴。
每一個字,都透著一股熟悉的味道。
“王莽……”蘇云的手指在急報的署名上輕輕點了點。
這不就是當初在平?jīng)隹偠礁?,那個叫囂著只認兵符不認官袍的副將嗎?
“先生,這擺明了是沖著您來的!”徐耀祖急得滿頭大汗,“您前腳剛清理了燕王在北地的產(chǎn)業(yè),他們后腳就拿趙大元帥開刀!這是報復!是燕王那些沒死干凈的余孽在反撲!”
“不止是燕王余孽。”蘇云的語氣很平靜,“還有北地的那些地方豪強。我斷了他們的財路,他們自然要給我找點麻煩?!?
“那……那可如何是好?”徐耀祖的聲音都在發(fā)顫,“趙大元帥遠在平?jīng)?,鞭長莫及。您派去北地整頓吏治的那些小吏,個個都是寒門出身,無權無勢,怕是要遭了他們的毒手!先生,要不……我們先把人召回來?”
“召回?”蘇云抬起眼,看著他,“召回,就等于認輸。我蘇云的字典里,沒有這個詞。”
他站起身,走到書案前,鋪開一張空白的宣紙。
“不但不召回,我還要再派人去。”
徐耀祖愣住了。
蘇云提起朱筆,蘸飽了墨。他現(xiàn)在,是太子太傅,更是總領百官升遷調(diào)度的吏部尚書。
這支筆,比刀劍更有用。
“傳我吏部尚書令?!碧K云的聲音,在安靜的書房里響起,不帶半點情緒。
“第一,平?jīng)龈睂⑼趺?,治軍不力,御下無方,即刻平調(diào)至南境瘴癘之地,任屯田校尉,無詔,終生不得回京。”
徐耀祖的眼睛猛地瞪大。從手握兵權的北境副將,直接貶到鳥不拉屎的南方邊陲去種地,這比殺了他還難受。
“第二,提拔原平?jīng)龀切N纠畹?,接替副將之職?!碧K云筆鋒一轉,寫下第二道調(diào)令。
“李德?”徐耀祖想起來了,“就是那個在悔過坡之戰(zhàn)中,身中三箭還死戰(zhàn)不退的寒門校尉?”
“對,就是他?!?
“第三,”蘇云放下朱筆,拿起一方吏部尚書的大印,重重蓋在兩份調(diào)令上,“命御史臺都給事中張柬,以巡查北境軍紀為名,即刻啟程,趕赴平?jīng)觥=o他三百禁軍,凡有不從者,可先斬后奏。”
“張柬?那個號稱‘鐵面閻王’,連皇親國戚都敢參的張柬?”徐耀祖倒吸一口涼氣。
三道調(diào)令,一道比一道狠。
一道貶斥,一道提拔,一道巡查。
蘇云甚至沒有提彈劾之事一個字,卻用最直接的方式,告訴了北境乃至整個大周官場的所有人。
動他的人,是什么下場。
“去吧。”蘇云將三份蓋了印的調(diào)令遞給徐耀祖,“讓吏部的人,用最快的速度,發(fā)往北境。”
當天下午,三道調(diào)令從京城發(fā)出,整個朝野為之震動。所有人都看明白了,這位年輕的首輔大人,是在殺雞儆猴。他不動一兵一卒,僅憑手中一方官印,就將一場足以撼動北境的危機,化解于無形。
遠在千里之外的平?jīng)龀?,副將王莽正在自己的府邸中與幾位心腹將領飲酒作樂,慶祝自己的“妙計”。就在這時,京城的調(diào)令到了。
當著所有人的面,王莽展開調(diào)令,臉上的笑容,瞬間凝固。他拿著那紙輕飄飄的公文,手卻抖得如同篩糠,酒杯“當啷”一聲掉在地上,摔得粉碎。
他不敢不從。
處理完北境的事務,蘇云換下官袍,徑直往長樂宮而去。
李沐雪已經(jīng)能在宮女的攙扶下,在院子里慢慢行走。只是她依舊沉默寡,看所有人的眼神,都帶著一絲戒備。
蘇云揮退了宮女,自己扶著她,在石凳上坐下。
他從懷里,取出一本冊子。
“這是我讓徐耀祖尋來的《北境風物志》,上面畫著北地的山川景色。”蘇云的聲音很輕,他翻開冊子,指著其中一頁,“你看,這里就是平?jīng)龀?,趙大元帥現(xiàn)在就在這兒?!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