尤思?
季棠棠驚訝極了,她站起身,一時間不知道是不是該迎上去:尤思怎么會找到這里來呢?發(fā)生了什么事?她瘦的這么嚇人,皮膚透著黑,眼眶深深凹進(jìn)去,脖子和額頭上,一道道暴起的青筋。
“思思?”
尤思的手松開,簾幕落下,透過底下的縫隙,可以看到她在離開。
季棠棠追了出去:“思思,你等一下!”
一出門就被暴風(fēng)雪逼的睜不開眼睛,模糊地看到尤思單薄的身形正朝草原深處跌跌撞撞,深一腳淺一腳,好像瘸了一樣。
不管季棠棠怎么喊,她都不停,季棠棠一咬牙,向著她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,才剛邁開步,腳下一絆栽倒在地。
她撐著地面想站起來,目光所及,突然僵住了。
她看到有個血肉模糊的小孩,牢牢抱住了尤思的右腿,所以尤思搖搖晃晃,趔趄著總是走不快。
所以,思思最終還是幫盛家把孩子生下來了?
那個小孩滿身的血,渾身的皮膚都起著褶皺,眼睛很亮,帶著滿滿的邪氣,眨也不眨地盯著她看,看的她遍體生寒。
再然后,它忽然咧嘴笑了一下,露出猩紅色的牙床,伸出一只軟小的手指指了指她身后。
季棠棠警覺地回頭,伸手一把掐住迎面撲過來的野狼的脖子,咔嚓一聲擰斷,左右又有兩只狼分別撲了過來,幽碧色的光弧劃過,躍在半空的兩只狼被硬生生剖開,軟塌塌砸落地上。
空氣中彌漫開狼血溫?zé)岫瘸舻奈兜?,大片的雪花偶爾刮過人的臉,像是鋒利的蘆葦葉子。
尤思已經(jīng)不見了。
天漸漸亮起來,尤思不可能來過,但茫茫的雪地上,卻居然真的有一行深一腳淺一腳的腳印,就好像那一次在古城的候車站,噩夢醒來,衣服上落下淅淅瀝瀝的沙子。
路鈴已經(jīng)不在身邊了,怨氣為什么還能循她而來呢?藏北暴風(fēng)雪肆虐的這個晚上,那串遺留在八萬大山深處的路鈴,是否也徹夜響個不休?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夜很靜,路旁的樹向高處伸著光禿禿的枝椏子,兩邊是一塊一塊的菜地,地頭堆著高高的草垛子,偶爾有流浪的夜貓從垛子口喵嗚一聲嗖的竄出來,一道黑煙似的很快溜過田埂。
岳峰總愛安慰她:棠棠,都過去了。
沒有什么是能完完全全徹徹底底過去的,那些發(fā)生過的,或輕或重的痛苦恐懼,總還留下絲絲縷縷的鋒利尾梢,在某個不經(jīng)意的瞬間,忽然在你身上又抽下一道道不深的痕。
而那些不好的讓人頭痛的事情,永遠(yuǎn)不會真的消減偃息,只要活著,就會隨時面對很多新的問題,那些紛紛擾擾的人和事,總會偶爾有一處冒起火頭,等著你去滅。
她和岳峰,是不是未來真的就能過上無憂無慮幸福平安的日子了,是不是真的就像童話故事的結(jié)尾一樣,壞人都受到了報應(yīng),再也不會來算計她們了?
未必。
但是……
她忽然停住了腳步。
前方不遠(yuǎn)處小橋上站著的,那是……岳峰。
季棠棠的眼底忽然潮濕了。
她對他說過喜歡,說過愛,但是從來沒有在任何場合,告訴他自己有多么感激他。
這個男人,或許不是最好的,但是拿好過十倍的人給她,她也不換,他不止是她愛人,也是她親人和恩人,是她愿意去保護(hù),愿意去拼命,愿意去陪伴終老的人。
季棠棠低下頭,悄悄揩去眼角的眼淚。
岳峰壞笑著朝她嚷嚷:“咦,小姑娘挺俊俏啊,低頭害什么羞啊,過來讓爺劫個色?!?
季棠棠笑起來,她幾乎是撲到岳峰懷里去的,撞的他胸口生疼,抱著她踉蹌著退了好幾步。
好不容易穩(wěn)下步子,岳峰挺奇怪的,低頭想看她她又抱緊了他脖子死不撒手,只好拍拍她腦袋:“棠棠,干嘛呢這是?”
季棠棠沒有回答。
她和岳峰,是不是未來真的就能過上無憂無慮幸福平安的日子了,是不是真的就像童話故事的結(jié)尾一樣,壞人都受到了報應(yīng),再也不會來算計她們了?
未必。
但是……有什么關(guān)系呢?
只要你在。.b