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寶燕抽噎著,斷斷續(xù)續(xù)地哭訴。
“我跟他說,說清風寨那晚有多兇險!說要不是你及時趕到,我和嫂嫂早就被王英那群畜生害死了!可哥哥他根本不信!
他說那是宋江哥哥絕不會真的傷害我們!他說定是你從中作梗,陷害宋江哥哥和清風山的好漢,故意挑撥離間!我說的都是真的??!他為什么就是不信!”
花寶燕越說越激動,淚流滿面。
“我跟他吵,他就說我被蒙蔽了,說我年紀小不懂事!他怕我亂跑闖禍,還派人看著我!我就像個囚犯一樣!
今天還是好不容易才甩掉那些人,跑到這清凈地方來透透氣,結(jié)果又碰到你這個冤家!”
她恨恨地瞪了方天靖一眼,但那眼神里,與其說是恨,不如說是委屈。
方天靖靜靜地聽著,臉上的調(diào)侃之色早已收起。
花榮對宋江的忠誠近乎盲目,為了維護宋江的義名,否定妹妹親身經(jīng)歷的殘酷真相,這并不出乎他的意料。
他嘆了口氣,語氣溫和了些:“傻丫頭,哭什么?!?
他從袖中掏出一方干凈的素帕,遞了過去。
花寶燕猶豫了一下,還是接過來,胡亂地擦著眼淚。
“你哥哥對宋江哥哥的忠心,那是刻在骨子里的。他認定了宋公明是仁義無雙的好漢,自然不愿意相信清風寨那晚的真相會如此不堪。
這并非是不信你,而是他不愿相信,或者說,不敢去相信他追隨的宋江哥哥會有如此污點?!?
方天靖的聲音很平靜,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,并無指責之意。
花寶燕抬起淚眼,聲音里帶著執(zhí)拗:“可那就是我和嫂嫂親身經(jīng)歷的事!千真萬確!”
“我知道?!狈教炀刚Z氣平穩(wěn),沒有絲毫猶豫。
花寶燕急切地問:“那該怎么辦?哥哥他根本聽不進去?!?
方天靖微微頷首,目光投向遠處起伏的山巒:“所以,我前些日子已派人去了二龍山。”
“接你嫂嫂崔氏?!狈教炀甘栈啬抗?,落在她臉上,清晰地吐出這句話。
花寶燕瞬間睜大了眼睛,難以置信:“接我嫂嫂?”
“不錯。算算腳程,快則三兩日,慢則四五日,她便能平安抵達梁山。到時候,你們姑嫂二人也好互相照應(yīng)。”
花寶燕整個人都愣住了,這可是一個大驚喜之前的委屈一掃而空。
“真的?嫂嫂真的要來了?”她幾乎要跳起來。
花榮的妻子崔氏,性情雖溫婉,骨子里卻極有主見,行事穩(wěn)重。
她親口所的分量,遠非花寶燕這個年輕氣盛的妹妹可比。
方天靖看她破涕為笑的模樣,“我?guī)讜r哄過你?你嫂嫂來了,你們彼此有個依靠,我也能少擔些心。”
他心中明鏡似的,并不指望崔氏的到來能立刻讓花榮這宋江最鐵桿的死黨倒戈。
花榮對宋江那份死心塌地的忠誠,幾乎刻進了骨子里。
但崔氏口中那血淋淋的清風寨真相,就像一根看不見的刺。
只要扎進花榮心里,哪怕只有一點點動搖,宋江那塊“義薄云天”的金字招牌,在花榮心中就難免要蒙上些擦不掉的污痕。
能達到這樣的效果,方天靖就心滿意足了!
方天靖站起身說道:“你嫂嫂快到了,你該高興才是。以后想出來散心,只管來尋我,沒有必要拘束著。有機會,我下山還帶你一起!”
他這話說得隨意,卻是一種沉甸甸的承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