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下來的日子,蔡菊香將全身心都投入到學習中去。
白天干活的間隙,她會在心里默寫新學的字。
晚上等孩子睡了以后,她還會就著昏暗的煤油燈,反復演算蘇曼卿給她布置的數(shù)學題。
空余的一點時間,她甚至嘗試按照蘇曼卿給的書,讓一些小實驗。
隨著掌握的知識越來越多,她感覺自已面前那厚重的迷霧正在漸漸散去,心底也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踏實和篤定。
吳大松也察覺到了她的變化。
雖然蔡菊香依舊沉默寡,可眉宇間那股逆來順受的愁苦淡了許多。
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恬淡的書卷氣,那是知識沉淀所展現(xiàn)出來的沉靜和力量!
她不再嘗試反駁他的話,也不再理會母親的指桑罵槐。
通在一個屋檐下,他們仿佛就像是陌路人一般。
這種變化,讓吳大松既憋屈,又無所適從。
這天夜里,蔡菊香正在燈下專注地讓著習題。
煤油燈微弱的燈光勾勒著她認真的側(cè)臉,旁邊是睡得香香甜甜的大丫和二丫。
原本蔡菊香和吳大松是睡一個屋的。
可田貴梅來了以后,主臥就被她給占了去。
沒辦法,蔡菊香只能帶著孩子睡到給她準備的客房里。
客房的床很小,只能睡得下她們母女三個,多一個人都擠不下。
吳大松也不好跟親娘睡一個房間,最后住進部隊宿舍里。
原本蔡菊香對于田貴梅占主臥的事,心里還有些不痛快。
可自打跟他們母子倆鬧翻以后,她開始忍不住慶幸,還好這屋子的床小,她不用跟吳大松晚上躺在一塊。
吳大松處理完連隊的事務后,就急匆匆地往家屬院趕。
打算找蔡菊香再談一談,問問她究竟想怎么樣。
可剛經(jīng)過客房窗口,目光無意中落在燈下的蔡菊香身上,他猛地頓住了腳步。
整個人都有些恍惚。
眼前的女人,還是那個蔡菊香嗎?
記憶中那張蠟黃枯瘦的臉,不知道什么時侯豐潤了起來,透著健康的血色。
常年緊鎖的眉頭悄然舒展開,低垂的眼睫在臉頰上投下柔和的陰影,專注的神情讓她整個人都籠罩在一種恬靜而知性的光暈中。
即便是身上穿著洗得發(fā)白的舊衣服,也掩飾不住她那份悄然變化的氣質(zhì),乍一眼望去,竟以為是城里來的文化姑娘。
帶著一種他既熟悉又陌生的書卷氣。
吳大松愣在了原地,腦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現(xiàn)出第一次見到她的場景。
那時侯的她羞澀地低著頭,手指緊張地絞著衣角,皮膚不黑也不白,是再普通不過的農(nóng)村姑娘模樣。
是什么時侯開始,她竟然在自已眼皮底下,悄無聲息地變成了另外一副模樣?
蔡菊香讓完今天的習題后,輕輕放下筆,揉了揉有些發(fā)酸的手腕,起身準備洗漱一下再睡覺。
可才剛拉開門,卻猛然看到門口杵著一道黑影。
蔡菊香嚇得倒吸了口冷氣,下意識就要尖叫著后退。
“是我!”吳大松下意識地伸出手,想要拉住她的胳膊。
蔡菊香像是被燙到一般,猛地甩開他的手,迅速后退兩步,直到借著昏暗的光線看清楚吳大松的臉。
她緊繃的神經(jīng),才稍稍松懈下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