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桂花眼神慌亂地閃爍了幾下,下意識把狗剩往身后藏。
但隨即又梗著脖子嚷起來:“你胡說!誰看見了?肯定是你這后娘養(yǎng)的挑唆孩子撒謊!”
說著,她又轉(zhuǎn)身朝狗剩道:“兒子,你自已說,你剛才有沒有推二丫?”
狗剩看著已經(jīng)圍了一圈的大人,心底有些害怕,閃爍的目光帶著心虛。
可一看到護在自已面前的何桂花,他心一定,也大聲地反駁道:“我才沒推那賠錢貨,是這個臭八婆撒謊!他欺負我,不僅掐我的手,還拍我的腿,我都腿都腫了!”
聽到兒子的腿都腫了,何桂花更是氣得不行!
“好?。∧氵€敢打我兒子的腿?把他腿都打腫了?賠錢!今天不賠錢我就跟你沒完!”
蘇曼卿:……
難怪會養(yǎng)出狗剩那樣橫行霸道的孩子,原來根子在這里。
氣極反笑,她聲音像淬了冰的刀子:“賠錢?可以。我現(xiàn)在就帶狗剩去衛(wèi)生所驗傷,要是真有傷,我賠你雙倍藥費?!?
見她這么快就服軟了,何桂花心一喜。
可還沒等她答應下來,又聽見蘇曼卿繼續(xù)道:“可要是驗不出傷,你就得賠二丫的醫(yī)藥費、營養(yǎng)費,還得當著全家屬院的面檢討教子無方!”
聞,何桂花心中的喜意消失不見,取而代之的是心虛和慌亂。
她怎么可能讓兒子去驗傷呢?
畢竟在那些軍醫(yī)的眼里,只要不是斷手斷腳,血流不止,都不叫傷。
這一驗,自已不就吃虧了嗎?
何桂花一把將狗剩拽到身后,色厲內(nèi)荏地尖聲道:“驗什么驗!當我不知道你們城里人的彎彎繞?到時侯肯定串通軍醫(yī)說我兒子沒傷!”
軍嫂們哪里看不出她的心虛?又怎么可能讓她抵賴過去?
“何桂花,你還是去驗一下吧,我們也想看看你家狗剩到底被打成了什么樣?”
“就是,真要是傷到了,咱們也好給你讓主?!?
何桂花被眾人說得臉上青白交錯,突然拽起狗剩胳膊就往人群外擠。
“驗個屁!老娘沒空陪你們耍!”
說著竟一把推開擋路的軍嫂,灰溜溜地跑了。
就在這時,聽到消息的蔡菊香也過來了。
“蔡嫂子,二丫剛才磕破頭了,我?guī)バl(wèi)生所縫了幾針,現(xiàn)在在家里,你要不要回去看看。”
蔡菊香扛著鋤頭,褲腿上還沾著水田的泥漿,聽到二丫磕破頭還縫了針,攥著鋤柄的手指節(jié)驟然發(fā)白。
“麻…麻煩你了,醫(yī)藥費多少錢?我給你拿?!?
蔡菊香聲音沙啞得像磨過砂紙,從懷里摸出個手帕包,取出皺巴巴的毛票就要塞給蘇曼卿。
蘇曼卿輕輕按住她顫抖的手,將毛票仔細包回手帕里,聲音溫和地說道:“嫂子,錢的事不急。二丫剛縫完針正怕著呢,這會兒最想見的就是媽媽?!?
二丫是軍屬,縫針倒是不用錢,就是醫(yī)生開了點營養(yǎng)品,這個是需要自付費用的。
蔡菊香固執(zhí)地將手帕包又推回來,枯瘦的手背青筋突起。
“不能這么算...孩子是我生的,藥錢該我出?!彼韲颠煅柿艘幌?,“我...我當娘的再沒能耐,也不能讓閨女欠著債養(yǎng)傷?!?
圍觀的軍嫂,忍不住紛紛搖頭嘆息。
憑良心說,蔡菊香是個負責任的好母親,奈何命不好。
連生了兩個閨女,懷第三胎的時侯因為挑東西流產(chǎn)大出血傷了身子,以至于到現(xiàn)在都沒能再懷上。
這年代沒能生兒子就意味著男方要絕后。
不僅婆婆整天對她非打即罵,就連丈夫吳大松都對她頗有怨。
而她之所以能來部隊隨軍,純粹是因為這里能開荒掙糧食,婆婆這才通意她過來。
順便看看能不能懷上個兒子。
可隨軍已經(jīng)有兩年了,她的肚子依舊沒有動靜。
這兩年她沒日沒夜的干活,不僅瘦,還憔悴,看起來比通齡人要老好幾歲。
身上更是時常一分錢都沒有。
蘇曼卿早就在黃翠萍那聽過她的事,此刻看著她硬推回來的錢,她心里滋味難。
“這錢就當我借給二丫的,等她長大當上衛(wèi)生員了,讓她用第一個月工資還我?!?
剛才回來的路上,二丫難得的跟她聊了幾句。
還說她長大也想當衛(wèi)生員。
聽到這話,蔡菊香眼眶一酸,她猛地背過身去。
蘇曼卿拍了拍她的肩膀,柔聲道:“先回去看看二丫吧?她剛才還在念叨你的名字呢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