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刻她穿著明黃色繡有鳳穿牡丹的宮裙,通身明艷華貴,本該是光彩照人的,可臉色卻有些青灰,眼底一片黯然,看得出來病入膏肓。
前世盛漪寧不曾見過裴皇后,她回京沒多久,就聽聞太子遇刺身亡,皇后傷懷悲痛殯天的消息。
難怪燕扶瑤敢那么明目張膽地欺負(fù)燕扶紫呢,一則燕扶紫是個(gè)傻子容易愚弄,二則皇后病重,無暇顧及那么多。
盛漪寧收回思緒,斂衽行禮:“臣女拜見皇后娘娘?!?
“咳咳,盛大小姐請起。”
裴皇后親自扶起了盛漪寧。
盛漪寧則是微微一驚,皇后的手,也太涼了,竟是比剛從湖里出來的她還要手腳冰涼。
難怪前世她乍聽聞太子遇刺身亡的消息就隨之病逝,她這身子太虛了,竟已是油盡燈枯之相!
“盛大小姐先是救下本宮的兒子,又救下本宮的女兒,如此大恩,本宮無以為報(bào)。你想要什么,凡本宮力所能及,皆能滿足你?!?
裴皇后病容衰微,聲音帶著些沙啞,但難掩溫柔,在她身上,有一種母儀天下的氣質(zhì)。
盛漪寧卻是輕搖了搖頭,“臣女學(xué)醫(yī)多年,早已將治病救人刻在骨血,怎可攜恩圖報(bào)?”
裴皇后輕嘆了口氣,“柔儀宮的事,本宮聽說了。淑妃母子忘恩負(fù)義,抗旨悔婚,害你受辱,但本宮出身裴氏,歷來清正,從不做恩將仇報(bào)之事,你但有所求,盡管道來,不必顧慮。”
盛漪寧的確從未奢求過從裴皇后這得到過什么,畢竟從一開始,她想要尋求的就是裴太傅和長樂公主的庇護(hù)。
但想著,自己是淑妃的外甥女,若自己不提些什么,皇后恐怕又心中難安,于是便道:“臣女的確有一事相求?!?
裴皇后眉目間忽地多了些許神采,“哦?可是此番回玉京,有瞧上眼的兒郎,想求本宮賜婚?你且說來,便是玄渡,本宮也可做主成全你們?!?
盛漪寧嘴角微抽,怎么帝后都那么喜歡給人賜婚?
“長姐?!?
這時(shí),殿外傳來了裴玄渡略帶無奈的聲音。
裴玄渡和燕云舟剛陪皇帝回了御書房,就聽到有宮人通報(bào)說長樂公主落水被盛大小姐所救。
皇帝在御書房同其他大臣議事,聽聞公主無事后,便讓他們二人前來坤寧宮探望,自己暫時(shí)脫不開身。
當(dāng)然,也是因?yàn)殚L樂公主天生癡傻,并不受寵的,皇帝不太樂意見她。
“母后,皇妹如何了?”
這時(shí)候,清枝才帶著重新洗漱更衣的燕扶紫進(jìn)殿。
“皇兄!”
燕扶紫喊了聲,迎上前。
太子燕云舟便將她抱入懷中,像哄小孩似的安撫她:“長樂受驚了?!?
“小舅舅?!?
燕扶紫與太子很親近,但看向裴玄渡的眼神卻是怯怯的,帶著些害怕,甚至連打招呼的盛漪寧都不像方才喊“皇兄”那樣清脆響亮。
盛漪寧在一旁瞧著,心生疑竇。
眼前的長樂公主,當(dāng)真與她前世所知的女帝是同一個(gè)人嗎?
此刻的她看向裴玄渡的目光,全然沒有綺念,更看不出任何大逆不道的心思,只有外甥女對嚴(yán)厲舅舅的敬畏。
清枝稟告道:“娘娘,公主落水受驚,好在盛大小姐搭救及時(shí),并無大礙。清平公主帶長樂公主到水邊致其落水,已跪在坤寧宮外,聽候娘娘發(fā)落。”
裴皇后一直目光柔和地看著燕扶紫,但又怕將病氣過給她,于是讓太子將她抱遠(yuǎn)了些。
聽到清枝的稟告,她雙眸冷冽了些許:“清平禁足,讓淑妃好生管教?!?
清枝退下。
太子這才開口:“母后多保重身體,御醫(yī)讓您少思少憂。長樂身邊,我會多派人跟著,今日意外不會再發(fā)生?!?
裴皇后有些乏力,在宮女的攙扶下坐在了椅上,輕嘆了口氣:“先是你祈福遇刺,又是長樂落水,本宮為人父母怎能不憂心?”
這時(shí),裴玄渡聲音清冷地道:“長姐,萬事有我?!?
少年太傅不過弱冠出頭,青衣鶴氅,清雅矜貴若松竹,說出的話卻叫人安心。
裴皇后神色復(fù)雜地看著這個(gè)與自己兒子一般大的幺弟,“玄渡,往后云舟和扶紫,就有勞你多照看了?!?
盛漪寧心底微驚,裴皇后這話,竟像是臨終托孤!
裴玄渡清冷面容眸光微沉,聲音低?。骸伴L姐放心?!?
燕云舟面色變了:“母后,你說的什么話?小舅舅再如何照顧我們,也難將手伸到后宮。若沒有您,長樂日后還不知會被如何欺負(fù)!”
宮中最是趨炎附勢,拜高踩低,坤寧宮日漸式微,旁的妃嬪都已蠢蠢欲動。
燕扶瑤敢對燕扶紫下手便可見一斑。
若是從前,裴皇后坐鎮(zhèn)后宮,便是燕扶紫心智殘缺,又有幾個(gè)人敢欺她?
裴皇后也是想到了這,眉目間憂郁久久難消。
燕云舟又急忙朝旁邊的盛漪寧看去,眼神里略帶了些希冀:“盛大小姐,你是神醫(yī)谷弟子,當(dāng)日能妙手回春救我一命,如今可能治好我母后的??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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