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們此刻所在的地方叫滄縣,看名字就知道屬于滄州,地處河北東部、渤海灣西岸。
尹繼倫門蔭入仕,起家殿直,參加攻滅南漢、南唐、北漢等戰(zhàn)爭,升至緣邊都巡檢使。在這個時代雖然沒怎么出名,但其實(shí)他是一位非常擅長防守的將軍。不然趙炅也不可能讓他領(lǐng)威虜軍十余年駐守大名府一帶。
此刻這中年人正躺在搖椅上——年前那次契丹突然進(jìn)攻,他也中了埋伏,前胸中箭多虧沒到要害。
不過他現(xiàn)在想想韓德讓的慘狀,老將軍表示自己都不那么疼了,笑呵呵地道:“世侄女,這種事情,老夫怎么可能騙你?韓德讓數(shù)次發(fā)動南侵,他化成灰我也認(rèn)識,再說,你奔襲而來只有600騎兵,要不是燒著了主帥那么多個契丹蠻子也不是好惹的,怎么可能丟盔棄甲的這么快就跑了?”
正是如此,李繼隆判斷出自己可能中計之后,思考了一陣兒道:“我等為將,要知己知彼。以前咱們的優(yōu)勢是他耶律斜軫不知道我在此?,F(xiàn)在就算是楊都監(jiān)扣住了那幾個細(xì)作,只怕他也有別的人看著,這消息瞞不住了。我若是他,要么大火燒山,直接逼得我們出寨與他決戰(zhàn)。要么就是等援兵來把我們吃掉?!?
眾人臉色都不太好,因?yàn)檫@兩者他們都會處于劣勢,不過,李繼隆道:“到了這個份兒上,也沒有什么好顧忌的了。楊都監(jiān)是永國殿下屬官,可有府上的印記旗幟一類的東西?”
楊淮橘現(xiàn)在還不能跟上李繼隆的戰(zhàn)略思維,只能老實(shí)回答道:“下官自然有?!?
宋制,皇帝用金吾大纛,親王次之。永國長公主出鎮(zhèn),以郡王等級制的大纛。
李繼隆心里有了計劃,就道:“那本鎮(zhèn)命你留下旗幟印信,自帶本部兵馬突圍出去,不要北走往東走,可聽明白了嗎?”
眾人皆是大驚,此山地勢陡峭,易守難攻。楊淮橘的本事突圍出去不成問題,但現(xiàn)在知道敵人有陰謀你還分兵,這怎么看也不是求生之道吧?
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,永國長公主在這么名義上也是朝廷正式冊封的北伐副元帥。你私自要她的大旗印信,人家楊淮橘身為屬官也不能給啊!
果然,楊淮橘果斷道:“下官素知將軍用兵之能,但為殿下屬官。大纛印信如殿下親臨,事關(guān)重大,恕我不能從命!”
李繼隆沉聲道:“楊都監(jiān)可知軍法?”
這湖嚇唬一般女孩子還可以,但楊八妹軍旅這么多年,從小也不是個省事的,自然不怕,只是到底比小時候文明一點(diǎn),辯駁道:“將軍雖貴為節(jié)度使,但一不是下官直屬上級,二不是此次元帥副帥。下官本不屬于您管轄,就算不聽你的號令,也沒有觸犯軍法?何況強(qiáng)索長公主之物,乃是亂命!”
楊延玉一看氣氛緊張,趕緊道:“節(jié)帥息怒,舍妹從小被慣壞了。可是您請聽一,她這話也有道理,杰帥,如今我們這些人湊在一起,自然以您為主,可您若想有破敵之策,還需要和大家開誠布公才好,不然人人藏私,不肯出死力,豈不是要一起死在這北武當(dāng)山里?”
李繼隆沉默道:“爾等分屬不同,各有私心。平時本鎮(zhèn)不是不知道。但如今生死存亡一線,若還要這樣,那真是死路一條了。不過楊都監(jiān)說的有道理,永國殿下乃是皇室貴胄,此次副帥。這件事情,我要跟你交代明白了。但旁人若是再敢啰嗦一句。我李繼隆就是事后被正個軍法,也要先殺他一個祭旗?!?
俗話說,人的名,樹的影,李繼隆畢竟是能和契丹對戰(zhàn)十余年,并取得不斷勝利的人。甚至更早之前,在大宋統(tǒng)一中原的時候就已經(jīng)露頭。在場之人雖然良莠不齊,但都是接觸過軍務(wù)的人,知道現(xiàn)在處于被動情況,如果不聽李繼隆號令,很有可能就真的是窩囊死。
就算是楊淮橘,也抱拳道:“愿聽節(jié)度教誨?!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