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堯咨今年十八歲,可能是因?yàn)楦改付鲪?,兄弟和睦。他確實(shí)有點(diǎn)性情跳脫,說話也天馬行空,聽的梁燕頻頻皺眉。但是邦媛見得人多了,真不覺得他討厭。
何況自己也不是來考察他性格舉孝廉的。于是問他可愿意替自己和契丹挑戰(zhàn)。
這個年頭,燕云十六州仍然是中原子民心目中的白月光。何況陳堯咨這樣一個出身官員家庭受過良好教育的少年郎呢?他把胸脯拍得山響,保證自己射箭百發(fā)百中,絕不會輸給那些野蠻人。
雖然他擅射那是錄入史書的事情,但是邦媛為了保險起見,也不顧天雨未停,還是帶他跑馬去了群牧司下的練武場,用了大宋各種制式弓箭給他試驗(yàn),最后又命他在雨中射柳。細(xì)碎秋雨中,陳堯咨穩(wěn)定心神彎弓射箭,仍是十有八中,邦媛看到方才放心,贊嘆道:“素聞陳知縣教子有方,三公子文武雙全,今日一見,果然名不虛傳?!?
陳堯咨很是高興。但是孩子心性不太會掩飾情緒,竟然接著抱怨說:“可家中父母只讓我研習(xí)科舉,若是跑跑馬,練練拳,他們也只當(dāng)我鍛煉身體了,只要是彎弓拉箭,乃至是投壺,都會被斥責(zé)一頓。”
那當(dāng)然,歷史上你都當(dāng)了知州了,因?yàn)橄矚g組織投壺比賽,特意做了一個金魚池(器皿),還被你母親馮太夫人一怒之下用拐杖給敲碎了。本來邦媛還以為這是后人為了強(qiáng)調(diào)宋朝人重文輕武編的,但現(xiàn)在看來,就算不是真有這回事,也肯定是有故事原型的。
邦媛想到還需要這小子給自己出苦力,于是開解道:“學(xué)成文武藝?;蚺c帝王家。我大宋的國策雖然有些偏重文官,防備武將,但并不是說文官好武事就錯了。孔圣人自己都推崇君子六藝。你喜歡射箭有什么不好?等你這次為我大宋贏回了面子,回家看你爹爹和娘親,必然也是與有榮焉的?”
陳堯咨笑得眉目彎彎,他身邊也不是沒有志同道合的朋友勸解他。但明顯有些話身份不同,說出來的效果也不一樣。永國長公主身為今上同胞妹妹。她的話可是很有分量的,也讓陳堯咨感受到了認(rèn)可。
不過,邦媛可沒有時間想他是怎么看待自己的。回去整理了一份奏折。又和宋琪商量了一次。于七月二十五日正式向趙滋上表,說出自己的想法和要求配備的措施。
趙滋對邦圓一向信任加寵愛。更兼他這么做都是有理據(jù)的,所以并沒有多想就答應(yīng)了,道:“契丹那邊兒果然被你氣著了,除了耶律斜枕不為所動,剩下的人一個個摩拳擦掌,要讓任守中好看。聯(lián)契丹方面招他們盡快回去的意向都有意拖延。這雖然是好事。但是我畢竟從來沒有試過他的功夫,有些擔(dān)心,畢竟也算是跟我們一起長大的忠仆,若是折了就不好了?!?
邦媛不好打擊自己的親哥哥。心想,這人手中練的可是李存孝留下的武功,哥,你還是別試了,我怕他傷著你。但話可不能這么說,道:“我們又不是江湖人士。還要爭個什么高低?任守中的身份,在他出戰(zhàn)的那一刻開始,就已經(jīng)是折辱契丹了。再說了,我與他的感情不比你深。我怎會看著他輕易被傷害呢哥哥,萬金之軀,不要想著什么試試身手的事了?”
趙滋笑道:“你這可是自己說的那種雙重標(biāo)準(zhǔn)了,我看你就挺喜歡識別人身手的,而且還經(jīng)常跟人約戰(zhàn)。不過,你也不想想,憑你的身份,哪個將門子弟敢贏你?”
邦媛認(rèn)真道:“我才覺得哥哥最好也注意一下這個問題。這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。他們是真的不敢贏我還是純粹廢物,我心里有數(shù)的。就算我沒有數(shù),難道高家表姐也沒有數(shù)?我看就這樣揍斗雞走狗,簪花養(yǎng)鳥二十年,大宋的將門可就廢了?!?
趙滋嘆道:“這又有什么法子?父皇本就是想要富貴,消磨他們的心智,免得再生出五代那樣的禍?zhǔn)聛?。既然如此。那又怎么可能指望他們成為棟梁之才呢??
“以富貴換兵權(quán)可不等同于以富貴換武力。哥哥,大宋國境綿延萬里,沒有兵將駐守是不可能的。四川頻頻暴亂,嶺南苗賊虔賊,西北黨項(xiàng)不臣都是客觀存在的。若是這一批將門子弟都廢了,將來還有大將可用嗎?畢竟千軍易得,一將難求,老祖宗的話還是有道理的。更何況,契丹今日就敢嘲笑我朝沒有武將,那以后十年如何?二十年又如何?”趙邦媛按照結(jié)果倒退邏輯,說的非常懇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