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岫眼中戾氣一閃,纖纖玉指猛地收緊,仿佛正掐著仇人的脖頸,切齒道:“我恨不得現(xiàn)下就親手掐死那賤人!叫她永世不得超生!”
屬玲瑯聞,目光驟然一冷,語氣里帶著失望與審視:“你這般沉不住氣,喊打喊殺,性子怎地半分也不似我?”
此話一出,云岫瞬間像是被勒住了脖子不能呼吸,只剩下胸口的心臟砰砰亂跳。
她臉上那股惡狠狠的戾氣被驚慌與恐懼代替。
她飛快地垂下眼睫,掩去眸中所有的情緒,雙手死死攥緊袖口,再抬頭時,臉上已擠出一絲討好的、帶著怯意的笑容,聲音也軟了下去:“母親……女兒知錯了。是女兒一時氣糊涂了,口不擇?!?
她小心翼翼地湊近,挽住屬玲瑯的手臂,輕聲保證道:“女兒都聽母親的,日后定當謹慎行,絕不再莽撞?!?
屬玲瑯靜默地審視她片刻,目光深邃難測,直看得云岫后背發(fā)涼,臉上的笑容幾乎快要掛不住。
就在云岫快要撐不住時,屬玲瑯卻忽然抬手,用指節(jié)不輕不重地敲了下她的額頭,無可奈何的縱容道:“記住你方才的話。下去吧,莫要再胡思亂想。”
云岫連忙應(yīng)了聲“是”,乖巧地退了下去。
她母親殿內(nèi)退出來,心里正為方才的驚嚇和后怕而怦怦直跳,低著頭匆匆走過回廊,險些撞進一人懷里。
“哎喲?!?
她驚呼一聲,抬頭一看,眼前人面容溫潤,風姿清雅,正是她父親云璟。
“父親?!?
云岫連忙站定,規(guī)規(guī)矩矩地行了個禮,臉上還帶著些許未褪盡的緊張。
云璟見女兒這般模樣,眼中掠過一絲了然,卻并不點破,只溫和一笑,伸手輕輕替她理了理略顯凌亂的鬢發(fā),語氣里滿是寵溺:“這般毛毛躁躁的。方才見你從母親處出來,可是又挨訓(xùn)了?”
不等云岫回答,他便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巧玲瓏的錦盒,遞到她面前,笑道:“喏,你前些日子心心念念的那對南洋珠珥珰,為父托人覓得了,成色極好。”
云岫聞,眼睛瞬間一亮,方才的忐忑不安頃刻間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喜沖散。
她接過錦盒,打開一看,只見一對渾圓瑩潤、光澤奪目的珍珠耳墜靜靜躺在絲絨上,果然是她夢寐以求的珍品。
“多謝父親!”
她頓時笑逐顏開,抱著錦盒,像只歡快的雀兒,“女兒最喜歡父親了!”
云璟看著她瞬間陰轉(zhuǎn)晴的小臉,失笑搖頭,叮囑道:“去吧,莫要再惹你母親生氣?!?
“知道啦!”
云岫歡快地應(yīng)了一聲,腳步輕快地朝著自己的院落跑去。
云璟站在原地,望著女兒雀躍遠去的背影,溫和的笑容漸漸斂去。
他整理了一下衣袍,臉上重新掛起溫潤笑意,緩步走入屬玲瑯的寢殿。
殿內(nèi)。
屬玲瑯正背對著他,望著窗外,身姿依舊挺直,渾身都是與生俱來的威儀,但細看之下,肩頸線條卻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疲憊。
“夫人,”云璟的聲音溫和,帶著關(guān)切,“我方才見岫兒出去,神色有些慌張??墒怯秩悄鷦託饬耍磕碜右o,莫要為她那些小孩子脾性勞神傷身?!?
屬玲瑯聞聲,緩緩轉(zhuǎn)過身。
面對云璟,她那雙慣常凌厲的鳳眸中,銳氣不易察覺地收斂了幾分,語氣也較平日軟和了些許:“無妨,只是教導(dǎo)她幾句。如今這情勢,由不得她再任性妄為?!?
她頓了頓,目光審視地看向云璟,直接問道:“那日發(fā)生的事,你都知道了?”
云璟走到她身邊,極為自然地執(zhí)起茶壺,為她斟了半盞溫茶遞過去,笑容不變:“知道。夫人做什么,自然都有夫人的道理。在我心里,夫人所做的,從來都不會錯?!?
屬玲瑯微微一笑。
接過溫茶。
對于面前的人,她是內(nèi)疚的。
可是。
她心中微微一酸,她愛的人卻不是他。
二十三年前。
先帝為穩(wěn)固朝局,意在籠絡(luò)吏部尚書云家,屬意聯(lián)姻。
當時,云尚書諸子中,唯嫡子云璟已考取進士功名,前程最為光明,是聯(lián)姻的最佳人選。
然而,屬玲瑯心中早已屬意一位同樣通過省試、即將殿試的寒門才子。
二人情根深種,私定終身,乃至珠胎暗結(jié)。
先帝聞知此事,龍顏震怒,深覺皇室顏面盡失,當即下令賜死。
危急關(guān)頭,云璟挺身擋駕,冒死苦諫,懇求寬恕。
最終,先帝收回成命,將那名才子-->>流放千里,將屬玲瑯幽禁深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