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義母楊門許氏婉,既為淮王師母,恩同慈母。昔與將軍共撫遺孤,育英雄于草澤;勵壯志于寒窗。今義子成龍,慈暉堪慰。特封‘貞懿夫人’,賜鳩杖金冠……
梁父……追封……
梁母……追封……
梁祖父……追封……
梁祖母……
於戲!蒙天眷命,實由德馨。爾等宜各遵禮度,永光恩榮?;赐醍斨斒厝俗又?,雖居圣位,毋忘椿萱之恩。欽此。”
以功授封,榮及先世。
積云飄移,金光萬丈!
天辰殿宣罷,禮奏《中和韶樂》。
“傳!”
“傳!”
“傳!”
詔書接捧,三字連傳,內侍雙手高擎過頂,端舉云盤,循御道中階疾步而下,轉至皇城午門。
天羽羅列,鴻臚寺官員北向跪接詔書,奉于詔案,再行宣讀,昭告天地。
宣畢,詔書納入云盤,另由禮部儀制清吏司郎中奉持。儀仗簇擁,華蓋遮頂,沿中軸御道而出,直抵皇城左門,京畿父老、各國使臣、士農工商,皆伏地聽詔,聞達于萬民。
禮成,謄寫官恭錄于黃帛之上,謂之“謄黃”。
帝都之外,驛站緹騎吃飽喝足,備好快馬,接受“謄黃”,揣入懷中,蹬上馬背,傳向天下。
投石濺漪,頓起波瀾,自帝都中央擴散到大順每一省,每一府,每一縣,波濤洶涌。
江淮興,梁渠王!
從今穩(wěn)步上天霞。休夸水系三千里,且歌笙歌十萬家!
……
玉璧為光照,耀耀反光。
“給興義侯封了十三個港口,且僅收七成利益,聞所未聞,如此一來,淮王的封地豈不是‘支離破碎’?”
“不止,此間大半港口本官甚至不曾耳聞,獨一個義興知曉,還是因為興義侯的封號,莫非都是些什么小港?”
人潮散出皇宮,三兩交談。
勤政殿內,熏香裊裊。
宮女候立,梁渠抓握住王璽,對著分封地圖發(fā)愣,神情恍惚。
圖上一共圈出十三個紅點,既在南直隸,又不在南直隸,既在淮江,又不在淮江……
“對這封地,梁卿可有意外?”
“陛下!”梁渠回神,見圣皇從偏殿進入,恭敬行禮,坦承認,“意外?!?
完全沒想到,封地居然能這樣給,尋常封王,封地便是一府范圍,按方位各有不同,在西北邊關封地就大,在中原富庶之地就小,如越王,封地在寧江府,屬于偏小一類。
因此封地大小和富庶水平,往往便是一個封王的實力直觀體現(xiàn)。崇王換到南???,就是一次“升格”,一個封王強不強,也能從封號上直接看出。
但再怎么分,從來沒有如此“破碎分”的先例!
淮江上下游合計一十三處口岸,從地圖上看,一個口岸連同其附屬地方合并為一縣,組合起來,正好等同一府之地。
這“共計”一府之地,就是梁渠的封地!
換個人定要罵娘,普天之下哪有這么分封的,支離破碎,從東跑到西,地方還不大,十三個縣城,然而在梁渠眼中,十三處封地,十三個紅點,實際上和淮江連在一塊,是一個顏色,全借由淮江水道,變成整片。
如此論起來,這個“淮王”當真有些名不副實,西北有,東南也有,恐怕是因為分部太散,哪里都有,叫什么都不合適,蹭個淮江的淮名。
“那是意外多,滿意多?”
“意外之后,只剩下滿意!”梁渠眉飛色舞,“可惜,陛下當日若能早告訴臣第三個選擇,臣就能多高興一月?!?
總管故意頑笑:“淮王總不能一直高興下去,早先高興完了,今天豈不就沒那么高興了?”
梁渠搖頭:“大總管此差矣,多知曉一月,是期待之喜,好比家中寄來書信,信在路途中時,到手了那就變成收獲之喜,這可是兩種歡喜。”
“有道理?!笨偣茳c頭作應,“如此說來,淮王確因陛下少上一份歡喜。”
圣皇哈哈大笑。
“梁卿可知道,朕為何這么封嗎?”
“自是對臣偏愛,寵至益驚,恩深弗知所報。臣不敢忘?!?
“朕知曉你想法,也知曉你不愿離開江淮,然而,南直隸內分封絕不可能,朕便將義興獨立而出,不劃府,單作一碼頭劃給你,如此阻力便小了大半。
可內閣的大臣還是說著祖宗之法不可變,朕就再割,把稅收共分,如此方才同意下來,平陽建江川,并瀾州前,縣目也是十三之數(shù),就劃與你十三口岸?!?
“萬謝陛下!”
梁渠滿心激動。
封王最大的好處自然是治理的獨立性,以及封地內一切收益都歸封王本人。
現(xiàn)在的情況是,治理權有,經濟收益劃出去一大半,但劃出去又如何?
有碼頭,再憑自己本事,怕剩下三成掙不到錢?
奶奶的,什么叫人格魅力,這特么的就是人格魅力。哪天有人跳出來爭奪皇位,自己能不出來據(jù)理力爭地支持?
“有一事,朕要提前告知于你?!?
梁渠躬身:“陛下請講?!?
“這一十三處口岸,尚需從地方上獨立,重新劃定縣域,并鎮(zhèn)并鄉(xiāng),此事非旦夕之功,要多部考察,全部完畢,少說數(shù)月之久,且口岸并非現(xiàn)成,乃淺水之地,就現(xiàn)狀而,實際不適宜建設港口,只是勝在地方人多?!?
“這有何難?無非‘建設’二字而已,遇山開山,遇水架橋!陛下若真給臣十三處天下第一港,那才無趣,做些實事,半點收獲感也無。”
水淺?
一個斬蛟下去就深,絕對適合泊船,最關鍵的,渦流遁徑!
這才是真正的大殺器,河泊所里租借的水蜘蛛將有大用。
龜王、蛙王、海坊主去南疆,水道之事已經暴露,時至今日也沒有遮掩必要,同時,沒有玄黃氣,無法傳輸武圣,也是一種變相的條件信任。
梁渠迫不及待想要大展宏圖搞建設。
這都將是他的地方,想干什么就干什么!
八百年,都能開星際戰(zhàn)艦了。
瞧出梁渠的迫不及待,圣皇沒有留人,放他去和親人共慶。
“待會自行去御馬監(jiān)挑選駿馬,三日之后,謁廟、告祖,同朕去見武仙,這三日內,照舊焚香沐浴。”
“是!”
腳踩白云靴,步出勤政殿。
天寬地闊,白云徜徉。
梁渠鬢角飛揚,他看到廣場上站著許多人,默默等候,“淮王妃”龍娥英、“昭武先生”楊東雄、“貞懿夫人”許氏、一眾師兄師姐、“靖波伯”蘇龜山、“安襄伯”徐岳龍、徐文燭、柯文彬、項方素……
俱是來時路。
拾階而下。
無數(shù)感動醞釀其中。
梁渠佯拭眼淚,徐徐上前,幽幽長嘆。
眾人一愣,其后便聞。
“孤……高處不勝寒吶?!?
“干!”
淮王本紀:
“梁渠,平陽義興人,少孤貧而有俠氣,師從西軍舊將楊東雄,嘗受鄰里一飯之恩,還報以千金,育其子成才……
……年十八破狩虎錄,廿二破臻象境。時北庭南侵,單騎出大雪山,斬八獸其一;轉戰(zhàn)河源,復誅二獸,北疆遂安。
廿七,南征蠱亂,甫臨戰(zhàn)陣,斬宗十有五,旬日不足,摧鋒斬宗三十余,擒紅水、降黑水,復嶺南,次月,悟道成圣,旋滅水府妖后、楚王,收龍器二十八。晉爵淮王,開府江淮。圣階既證,山河永固?!?
(本章完)_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