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沈長老,我侄兒來河神宗,當(dāng)三等弟子這件事……”
沈仲良睜開一條眼縫:“你看你,又急,事情已經(jīng)在安排了,只是宗門內(nèi)的考核總要排隊不是,別不知好歹……”
“那得排到什么時候,才能給河神宗發(fā)光發(fā)熱,您通融通融?!?
“嘩嘩?!?
沈仲良掂量掂量小黃皮袋,食指和拇指撐開一道小口。
瞄一眼。
色澤鮮艷。
不錯的四品。
“三天后,有一個機會,看你侄兒爭不爭氣?!?
“誒,萬事靠自己,肯定爭氣,肯定爭氣,丟我臉,不能丟沈長老臉啊,您放心!”
“沈長老沈長老,還有我?!?
“你是……”
“您不記得我了,我是原五品宗門的,當(dāng)年在您手下……”
沈仲良當(dāng)場喝斷:“還五品宗門?河神宗里哪來的五品宗門?你是不是對過去戀戀不忘?搞小山頭主義?是不是不認(rèn)同河神大魚的一個宗門?還考核,考你個頭,去領(lǐng)個小舟,去渦水上撈血寶!撈不滿十份二品血寶,不準(zhǔn)回來!”
“???不要啊,不要啊,沈仲良,你個王八蛋,我要告到河神,告到河神!”
弟子將某位罵罵咧咧的低等長老拖走。
沈仲良盤動血寶,小黃皮袋墊到屁股下面。
“下一個?!?
……
十月末。
梁渠身上堆滿落葉,厚厚一疊。
龍娥英沒有派人打掃,生怕會驚擾到玄之又玄的頓悟狀態(tài)。
頓悟講究的是貼合,這種與自然融為一體,反倒不會造成什么影響。
刺啦。
落葉剮蹭石板,原地旋轉(zhuǎn)。
砰!
小小的氣浪炸開。
周身上下落葉化為人形粉塵,與落葉一同脫落的,更有那一層厚厚的無形蟬蛻!
梁渠站起身來。
粉塵隨風(fēng),貼住衣衫褶皺,化為有形的綢緞。
靈魂驅(qū)使血煞、血煞驅(qū)使肉體,三者重疊,沒有一絲一毫偏差。
睜開眼,
精光內(nèi)斂。
他握住五指,再擺猿拳架勢。
小江獺一驚,拋下手里笤帚,顧不得收拾,腳絆著腳,匆匆跑出庭院。
“長老變重了?!?
屋頂上,龍延瑞摸索下巴。
這是一種奇異的感覺,好像在看一塊鐵和一份棉花,哪怕知曉二者重量相當(dāng),視覺上,仍會不由自主地會讓人覺得鐵更重一些,現(xiàn)在的梁渠就是給他們一種這樣的感覺,并且越來越沉,有什么東西在不斷堆疊,不斷厚重!
“通天絕地!”龍炳麟感慨。
天人合一才多久。
居然在一年內(nèi),先后完成武圣三步之二!
池塘旁的梁渠身心沉浸在拳法之中,原本大開大合的猿拳,忽然變得悄無聲息,平平無奇。
龍延瑞不解為何,返璞歸真沒有這么一個返法,直至龍炳麟指一指天空。
龍延瑞視線放遠(yuǎn),分明天地還是那片天地,可一眨眼,天地之中仿佛出現(xiàn)一尊巨人!同樣在打猿拳,山川之勢,莫不隨著猿拳而走!
砰!
拳風(fēng)炸裂。
伴隨著這一拳,體內(nèi)紋絲不動的五千二百倍氣海仿佛尋到宣泄的出口,猛地破開一道口,洪波傾瀉,山崩海嘯!
氣海決堤!
五千二百倍迅猛增長到五千五、五千八,六千二……
轟!
磅礴精柱在義興鎮(zhèn)豎立而起!
方圓數(shù)十里,鳥獸驚飛。
老和尚抬首。
金毛虎從王座上摔下:“發(fā)生什么事了?發(fā)生什么事了!”
“地龍翻身,地龍翻身!”蝙蝠尖叫。
山豬大驚,猛地一踏地面,把腦袋埋在土坑里。
刺猬抓抓屁股,撇一撇嘴。
跟這群蟲豸在一起,怎么能斗得過那群水獸?
河泊所府衙埠頭,冉仲軾登船,檢查船隊物資,回頭望義興鎮(zhèn)方向,默默伸手指數(shù)數(shù)。
天人宗師,年初一次,應(yīng)當(dāng)為天人合一,現(xiàn)在一次,當(dāng)為通天絕地。
壞。
“天下真有三十之武圣?”蘇龜山目瞪口呆。
“真要武圣了啊?!被搓幬涮茫熳訋涥种割^一樣在數(shù)。
“呱!”老蛤蟆鉆出池塘,“大喜的大喜的,當(dāng)發(fā)兩條寶魚慶賀呱!”
沒人理會老蛤蟆。
蛙嘴里的兩條寶魚,肯定不會是蛤蟆給梁渠。
黑云壓城城欲摧,天地大勢混如海。
天空之上,飛鳥盤旋不落,埠頭之外,群魚蹦跳縱躍!
過龍河激蕩拍岸,滿江畫舫飄搖,公子美女倉惶出艙,投沒大江。
“快!抓魚!抓魚!”
顧不得秋冷,無數(shù)漁夫抱住跳入甲板的大魚,用力壓住塞入隔間,好不熱鬧。
大江之上,漩渦遍布。
山林之間,長風(fēng)呼嘯。
黃塵蕩揚,直入云霄,化一條黃龍,蜿蜒騰轉(zhuǎn)!
天地失聲!
酒旗風(fēng)中招展,蘆葦壓低。
漁夫怔怔地仰望天空,懷中魚尾抽動,猛拍臉頰不覺疼痛、
直至紅了臉,腫了腮。
“呼!”
一口濁氣吐出。
天地巨人緩緩消散,平緩走勢。
嘩。
黃龍仰天長吼,寸寸崩裂,隨風(fēng)消逝,成一抹模糊黃沙。
暴雨前的壓抑從人心中消失,除去魚艙里的大魚,落到江河里的公子哥,一切恍若幻覺。
漁欄里的伙計搖搖晃晃,站立不穩(wěn)。
“快快快,接著抓魚,要跑了!”
叫喊驚醒人群。
鄉(xiāng)民卷著褲腿跳入蘆葦蕩,爭相猛撲,攪得泥沙渾濁。
收拳,
止步。
振一身塵土。
梁渠內(nèi)視氣海。
六千八百二十一倍!
越來越趨近萬倍。
握緊拳頭。
一股厚重感油然而生,看向天地,又有截然不同的韻味和感受。
“這就是通天絕地,一步通天!”
梁渠喃喃自語。
同天人合一一樣,除去氣海增長,并沒有境界提升帶來的強大感,但是能體會到和先前不一樣的“掌控感”。
天人合一是對環(huán)境的掌控。
通天絕地是對自己的掌控。
把“內(nèi)”和“外”,牢牢把握手中,發(fā)揮出更強悍的效果!
武圣三步,僅余叩天關(guān)。
一步踏出,王與不王!
今日起,能憑武道境界,同大順國公并列,心緒澎湃如潮。
昔日狩虎到臻象,幾乎全部“討巧”,洞開玄光坐天壇,熔煉百經(jīng)靠《身識法》,食氣有澤鼎,遇之即收,毫無擔(dān)憂。
便是死亡亦是有好事發(fā)生的。
若非如此獨特的生死狀態(tài),真不一定能如此迅速的領(lǐng)悟。
遇到喜事,蕭瑟的秋天都是豐收的,肅殺的冬天都是兆豐年的。
人生,陽光明媚!
伴隨從頓悟狀態(tài)中退出。
梁渠立馬感受到一股不可抗拒的阻力出現(xiàn),靈魂立即改變形態(tài),重新變回魚婦。
如今能變成人形,梁渠不太在意時間問題,回頭問娥英。
“什么時候了?”
“十月二十八,河泊所今天調(diào)一撥人手去南疆,我讓獺獺開備好船了?!?
“敖擎長老呢?”
“已經(jīng)帶著龍鱘一族搬到龍人族地?!?
一切都有妥善安排。
梁渠稍作思考:“咱們跟河泊所一塊走!”
九月出來,算算日子,馬上該回血河界,與河泊所一塊行動,正好在途中處理一下事宜,探索龍王窟隱秘!
青石街上,鬧哄哄一片,全奔著埠頭撿大魚回去燉湯。
花半天時間同親人告別。
把事情說開,最大的好處就是不用再浪費精力和增添內(nèi)疚情緒,大大方方的說和干。
許氏抱怨一下梁渠去南疆純屬自己給自己找事。
梁渠咧嘴:“那不是我惹出來的事嘛,總得去擦個屁股。”
“你一個人成天正事不干,到處解手?”
“咳……”
“你以為沒有你,南疆就會安分?”
“但至少不會是這次,情況也不會是這樣,我創(chuàng)造了機會,得把這個機會拿走?!?
許氏嘆口氣:“你這半死不活的樣子,去了能干什么?”
梁渠神色認(rèn)真:“就算我半死不活,也夠收拾他們的!”
“吹!”許氏不信,“你能打十個我信,還能打一百個?”
“一百個一擁而上有點困難?!绷呵J(rèn)真思索,“我現(xiàn)在的狀態(tài),游擊一下,應(yīng)該能行?!?
“……”
眾師兄想到昨天的駭人精柱,二十六的天人臻象,武圣三步只差叩天關(guān),一時間不太清楚這是自信還是自大。
“正好,我們跟你一塊去?!?
徐子帥和陸剛一塊站出來。
“師兄?你們?nèi)ジ墒裁???
“給你打掩護啊?!毙熳訋浝硭?dāng)然,拍拍胸脯,“你現(xiàn)在這鳥樣,陰間陽間兩頭跑,難不成去了南疆,有事全讓炳麟和弟妹給你遮掩?他們龍人和正常人樣子上就不一樣,沒法和大家混到一塊去,真辦事,還得是我們!”
陸剛點頭:“我有手藝,做個后勤,修補靈兵,子帥給我打下手,不會上戰(zhàn)場,戰(zhàn)線不出問題,便不用你擔(dān)心。”
梁渠靜了靜。
“好!”
(本章完)_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