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(dāng)初找到簡中義,只為確認(rèn)死亡,發(fā)現(xiàn)沒死透,幫他解脫,純屬是想折磨一下“亡靈”,萬萬沒想到,同年同月同日死,同一個頭七,會成為他驗證偶然性的一個有力作證,化身擋箭牌!
幸好有他。
一與二截然不同!
若是孤品,當(dāng)真百口莫辯。
也算死得其所。
天火宗對自己如何進(jìn)來十分重視,對怎么從魚變成猿反倒不太關(guān)心。
“因為陰間沒有血肉形體,要大就大,不存在‘質(zhì)量大致守恒’?”
甚至兩人對于怎么六境變五境也不關(guān)心。
“這是因為血河界不存在‘河中石’,六境沒法擾動天地,單以為是某種隱藏實力的特殊法門?該死,知道的太少?!?
太多不解。
梁渠和簡中義一樣不敢多嘴詢問。
問的越多,暴露越多!
費太宇洋洋灑灑,不知往冊頁上書寫什么。
像是一張審判書。
血雨淋上梁渠脊背,順沿魚鱗往下滴落。
“好大的雨……”
席紫羽蹲在門檻上,望天發(fā)呆。
“幸好今年不用祭祀河神,嘿嘿。”
白光一閃。
咔嚓。
“啪!”
剪影清晰,費太宇合上冊頁,電光下,徐徐展露真容,他望向梁渠,“這件事情,我天火宗已大致了解?!?
梁渠欠身。
“二位真人辛勞,為何會來此界,所謂隱瞞位果,位果在下所知二三,太過神秘,當(dāng)真不知緣由,更非有心欺瞞,二位真人試想,若真是如此,豈非我主動尋死?且如此大張旗鼓地展露蹤跡,生怕自己不會被上宗發(fā)現(xiàn)么?”
伍凌虛、費太宇輕笑。
劍拔弩張的氛圍潮水般退去。
“我們也是如此認(rèn)為,興許中間真有我們不知道的誤會?!?
“誤會能解開,那真是再好不過?!绷呵L舒一口氣,活絡(luò)身軀,“看來在下今日的態(tài)度和回答,尚可?”
“自然?!蔽榱杼撠?fù)手而笑,“河神宗主,你通過了天火宗的初驗,今后,可以對外以我天火宗長老身份自稱了。”
“這……真人何意?”
“知曉血河界內(nèi)幕的,要么徹底坐化,變一縷青煙,同白云作伴,要么入我天火宗,守口如瓶,別無第三條出路。”費太宇手持狼毫筆解釋,“河神宗主,想來是愿意的吧?”
“愿意愿意,自然愿意!”梁渠連連點頭目露追憶之色,“金鐵銷鋒而六合靖,簡牘同文而八表清。存活人世之時,在下便仰慕太祖陛下,憑一己之力,節(jié)制天下宗門,開歷史先河,恨不能早生萬年,瞻仰太祖榮光,未料生不逢時,死而無憾,求之不得!”
“魚宗主,奇魚也……”
“哈哈,見笑見笑,情難自已,情難自已,有時一高興,便會忘乎所以,不過,二位真人,在下初來乍到,這宗門內(nèi)的長老俸祿,怎么算?”
“每月三枚一品血寶。”伍凌虛豎起三根手指,淡淡道。
“多謝!”
梁渠不住作揖。
“河神宗主今日好生歇息,明日,我們二人會來接引你進(jìn)天火宗,切莫夜間胡亂走動,引起更多誤會,不美?!?
“理當(dāng)如此,二位真人,慢走?!?
伍凌虛、費太宇踏空離去。
良久。
感知順著雨線綿延,確認(rèn)無人。
梁渠猛地挺身,抽一口冷氣,踉踉蹌蹌,全身鱗片張開,擠出汗來。
汗水混著雨水。
過關(guān)。
“剛回來就碰上,早在宗門里等我,幸好我血河進(jìn)出,當(dāng)下二人離去,絕非徹底安全,定是回去好生思慮,說不得變卦,要不要走?”
行走陽間殘留喜悅蕩然無存。
梁渠緊緊握拳。
這或許是一個機(jī)會,一個飛快打入大離天火宗的絕佳機(jī)會。
“轟隆隆~”
庭院大風(fēng),棗樹葉婆娑,幾片落葉剮蹭石板。
風(fēng)吹皺了水面,雨滴豆大,噼里啪啦地打在屋瓦上,打在院子中的石墁地上,石縫里很快就有了細(xì)而急的水流聲。
江南多雨。
六月梅雨,陰雨綿綿。
八月九月常有暴雨,意外的和血河界在同一天氣下。
龍娥英靠住床頭板,聽著屋檐下的雨線,托舉阿威:“他今晚不回來?”
阿威手心轉(zhuǎn)一圈,張合口器,學(xué)著口吻:“河神宗要搬遷,幾個長老這點小事都辦不好,一團(tuán)亂麻,我抽不開身啊,沒辦法和你講故事了,你今天先睡?!?
“自己小心?!?
“收到!”
龍娥英小臂靠住額頭,凝視天花板。
梁渠從來不管這種小事他自己就是一個大刺刺的人。
又出了什么事呢?
電光閃過,窗戶上亮出棗樹枝丫的剪影。
……
翌日清晨。
伍凌虛、費太宇降臨河神宗,沒有立即發(fā)難,梁渠猛松一口氣。
兩位六境大能,真要殺人,用不著費力設(shè)置鴻門宴,安排八百刀斧手,摔杯為號,所有強(qiáng)者,都是把千軍萬馬揣在了自個褲兜里,鼓鼓囊囊,要用直接便能掏出來動手。
昨天按兵不動,可能是一種沖動,然而經(jīng)過一晚上的沉淀和冷靜思考,還是沒事,便說明是一種判斷權(quán)衡后的選擇,往后不漏馬腳,有七成把握,梁渠會在較長時間內(nèi)保持安全。
當(dāng)然,也有一種可能。
對方不信,同時不怕,而自己對他們有某種“大用”。
“通天河、水君位果……”
臨走之際,梁渠特意昭告宗門,自己成為天火宗長老一事,大擺流水席,全宗同慶,定為每年佳節(jié),再引山呼海嘯。
“魚宗主很擔(dān)心自己回不來???”費太宇有意無意的笑。
鴻門宴出現(xiàn)過一次,再有后來者,皆會提防。
會透支動手者對下屬的信任成本。
梁渠故作驚訝:“費真人何出此?”
“無事,老夫隨口一說?!辟M太宇擺擺手,“想來魚宗主著實高興?!?
真操蛋。
梁渠暗罵。
眼前兩個六境,看著伍凌虛年輕,費太宇年邁,鬼知道兩人在夢境皇朝里活多久,他一個小年輕,有點什么“小動作”都能被意識到。
“走吧?!?
“真人請?!?
通天河的主干-支流分布方式,注定了天火宗位于中樞,小宗門到天火宗要翻山越嶺。
好比無論天門宗、河神宗還是九嶷山,實際都在一品大宗漱玉閣的控制范圍內(nèi)。
他們?nèi)窌r,宗門河流都是漱玉川的支流。
漱玉川真正的九大頂級支流,又比二品次頂級支流大一個維度。
事實上。
梁渠沒去過九嶷山,二品次頂級支流也沒見過,他只去過天門宗,天門宗沒來得及搬遷,所在地的三品河流已經(jīng)廣闊到難以置信,如今見到天下九河之一,兩側(cè)直接都淹沒在薄薄的水霧之中,一片朦朧,環(huán)顧四周,難以分清東南西北。
靠近漱玉閣。
宗門有感。
兩位五境高手飛出山頭,向伍凌虛、費太宇恭敬見禮,候立一旁,確認(rèn)他們沒什么需要后,目送兩人一魚直至消失。
一直飛行有小半個時辰。
梁渠隱隱約約體會到血河的不同。
從河流寬度上,它分不清自己有沒有進(jìn)入通天河主干,因為二者都是望不到邊界,僅從視覺上已經(jīng)難以區(qū)分。
但它能感覺到,這里就是通天河主干。
轟隆隆。
越飛越遠(yuǎn),足以震裂常人耳畔的巨響。
淡紅血煙縹緲。
潮氣撲面。
通天河主干中央,是一個巨大的,直徑超過三十里的巨洞每秒鐘,萬萬噸血水投沒進(jìn)去,消失無蹤,僅僅是靠近,梁渠有種飛不穩(wěn)的錯覺,好似傳說中的弱水。
伍凌虛、費太宇繞開巨洞。
“這是哪?”梁渠鰭指。
伍凌虛斜瞥一眼。
“龍王窟?!?
“龍王窟?”
梁渠思忖這個名字。
“天火宗內(nèi)自有藏經(jīng)閣,魚長老入宗后,視表現(xiàn),會逐步放開權(quán)限瀏覽,到時一觀便知?!?
見二人沒有興趣解釋,梁渠保持沉默。
一路靜默。
直至真正的大離天火宗浮現(xiàn)眼前。
梁渠一怔。
那一草一木,一亭一閣,無不是早早見過,早早去過。
云上仙島!
(本章完)_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