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,心臟在胸腔里狂跳,每一次搏動都像是在擂鼓,震得他耳膜嗡嗡作響。
他既期盼著,又恐懼著。
期盼著奇跡的最終降臨,又恐懼這只是另一場空歡喜。
云家的幾位長老,神情凝重到了極點。他們不再交頭接耳,只是用一種混合著專業(yè)審視與巨大困惑的目光,觀察著李老爺子的每一絲細微變化。
他的呼吸變得悠長而平穩(wěn)。
他那原本枯槁的臉上,那層健康的紅暈,似乎更加明顯了一些。
這一切,都違背了他們窮盡一生所學的醫(yī)理。
云百草的師弟,那位曾經對孟聽雨充滿質疑的長老,此刻下意識地摩挲著自己的胡須,眼神狂熱。他仿佛看到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,正在他面前緩緩打開。
而站在人群最后,幾乎要被陰影吞噬的云思思,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。
她死死地咬著下唇,鐵銹般的血腥味在口腔中彌漫開來,她卻毫無知覺。
她不愿看,卻又控制不住地要看。
她的驕傲,她的尊嚴,她二十多年來建立的一切,都系于床上那個老人接下來的反應。
她像一個等待最終審判的囚徒。
角落里,顧承頤坐在輪椅上,是全場唯一一個沒有將目光投向李老爺子的人。
他深邃的墨色眼眸,自始至終,都只落在孟聽雨一個人身上。
他的女人,正在萬眾矚目之下,從容地,改寫著世人對“可能”的定義。
他的唇角,勾起了一抹極淡,卻真實存在的弧度。
那是一種混雜著驕傲、欣賞與強烈占有欲的笑意。
孟聽雨感受到了他的目光。
她沒有回頭,卻仿佛能清晰地描摹出他此刻的神情。
她的心,前所未有的安定。
就在房間里的氣氛緊繃到極致,幾乎要將空氣都凝固成實體的時候。
床上那個閉目調息的老人,緩緩睜開了眼睛。
那雙眼睛里,不再有絲毫渾濁。
清明,銳利,充滿了對生命的渴望與力量。
所有人的心,都在這一瞬間提到了嗓子眼。
李老爺子動了。
他那雙枯瘦的手,緩緩抬起,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,對著兒子李建業(yè),伸了出來。
一個無比清晰,無比堅定的動作。
李建業(yè)的身體,猛地一震。
他幾乎是撲到了床邊,顫抖著聲音問。
“爸?您……”
李老爺子的嘴唇動了動。
這一次,不再是含混不清的音節(jié),也不是虛弱的單字。
“扶我……起來?!?
三個字。
聲音雖然因為久不說話而有些沙啞,但每一個字,都清晰得如同驚雷,在每個人的耳邊,轟然炸響!
扶他起來!
他要起來!
李建業(yè)的腦子,一片空白。
巨大的狂喜如同山洪海嘯,瞬間將他淹沒。
眼淚,毫無預兆地,從他通紅的眼眶里,決堤而出。
“好!好!爸!我扶您!”
他語無倫次地應著,顫抖著雙手,小心翼翼地握住了父親伸出的手。
私人醫(yī)生下意識地想上前阻止。
“李總,不可!老爺子臥床三年,肌肉嚴重萎縮,貿然起身……”
他的話還沒說完,就被云百草一道銳利的眼風給瞪了回去。
“閉嘴!”
云百草的聲音里,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與一絲難以抑制的激動。
“聽孟小姐的!”
所有人的目光,再次匯集到孟聽雨身上。
孟聽雨的視線,落在李老爺子那雙燃燒著火焰的眼睛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