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歲穗對謝星朗附耳說道:“三哥,我有被子。”
謝星朗在黑暗里,沒有看她,不知道怎么回事,耳根發(fā)熱,心里震驚。
“大哥,薄隊長他們也要休息,你點著火堆,別人受影響睡不著。”謝星朗配合謝歲穗,說道,“反正草氈子也不夠蓋的,索性把它掛在神像和香案之間擋風,我們睡草窩?!?
謝星暉聽到謝歲穗與謝星朗竊竊私語,沒有再堅持。
他想看看弟弟妹妹想做什么。
謝歲穗和謝星朗出去一會子,薄衛(wèi)看見兩人從外面又抱了一捆蜀黍稈回來。
進了那個角落,謝星朗馬上把草簾子擋住縫隙處。
懷里抱的蜀黍稈打開,窸窸窣窣,謝星朗小聲地對駱笙等人說:“別說話……”
所有人都驚呆了。
蜀黍稈、麥秸里,竟然有兩張篾席,兩張厚實的皮毛褥子,三張鞣好的羊皮。
更絕的是,謝星暉在黑暗里摸索,竟然摸到了五條被子!
謝星暉:……你們可真會撿!
棉被是謝歲穗臨出門時,從府里收進空間的,皮子是上次在龍崗鎮(zhèn)皮貨鋪買的皮子。
她剛才進來時,秸稈里有兩張席子,皮褥子、棉被都是駱笙打開秸稈捆的時候,她立即轉出來的。
不然,褥子、墊子、被子抱著別人看不見?別人又不是瞎子。
駱笙和郁清秋、鹿相宜都默不作聲地先鋪蜀黍秸稈,再鋪麥秸,之后鋪篾席、褥子,把皮毛鋪在最上面。
兩張皮褥子,一張給了謝星暉一家三口,一張給了謝歲穗和駱笙。謝星朗、謝星云和鹿相宜共用三張皮子。
被子,加上楚老摳給的被褥鋪蓋卷兒,一點也不冷了。
“相公,妹妹是我們的福星……不然阿羨熬不住?!庇羟迩锏偷偷貙χx星暉說,帶著哽咽。
謝星暉伸出胳膊摟了摟妻子,低聲說:“睡吧?!?
不能張揚。
夜宿土谷祠,將軍府的人睡得很香甜。
駱笙總覺得被子很熟悉,想到謝星暉叮囑的“無論妹妹做什么,不管你們看見什么,都要維護她”,她忽然明白了。
女兒思慮長遠,大概是早就安排好人在路上照顧。
謝歲穗:娘,真不是這樣的!
一起流放的其他犯人,一直鬧騰很久,吵著冷,在這山溝的夜里,草氈子根本無法御寒。
“娘,我們就這么一條草氈子,你為什么還要拿出去?”謝流螢絕望的聲音傳來,“娘,我和弟弟妹妹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?”
“你們年輕,火力壯,你祖父、祖母年紀大了,不抗冷……”
外面?zhèn)鱽碇x流螢、謝流朱的哭聲。
不用猜,肯定是韋雪孝心泛濫,拿了唯一的草氈子去討好兩老的,自己的孩子只能硬抗著寒冷。
“為什么長房睡屋內?那個角落最暖和。”老沈氏慫恿謝楚生,“你是他們的親祖父,你應該睡在那里……”
“別說了!”謝楚生和謝川妄沒有被子,春寒料峭,草氈子不擋寒,凍得牙齒咯咯響。
董尚義喝了一聲:“吵什么吵?”
謝流煙、小沈氏擠在一個草氈子下,凍得瑟瑟發(fā)抖。
謝流煙看著灰暗的天空,聽著謝楚生和老沈氏的咒罵,好幾次坐起來,望著薄衛(wèi)他們生的火堆。
齊玉柔靠不住,寧國公府也靠不住,她必須自救。
她站起來,找到張成,說道:“解差大人,我想要一條棉被,多少銀子?”
張成沒有多余的被子,看看其他人。
有一個差役說:“我們每人只帶一條被子,沒有多余的,你若要,我今天不睡了,被子借給你,十兩銀子?!?
謝流煙心里直罵對方打劫,但是面上不顯。她掏出十兩銀子遞過去,把那解差的被子抱過來。
被子一入懷,她差點要嘔出來。
大約十年沒拆洗過了吧?被子上的腦油味兒直沖天靈蓋。
但是為了活命,她不能計較。
抱回去,躺在干草上,用被子把自己裹緊。
小沈氏往她身邊靠了靠,她裝沒感受到,單人被,兩人根本蓋不過來。
在春夜寒風中,折騰了一天的流犯們,沉沉地睡了。
后半夜,謝明禮忽然急促地喊道:“祖父,祖父?!?
大家都驚醒了,董尚義沒好氣地問:“張成,去看看,他們又怎么啦?”
“祖父發(fā)高熱了?!敝x明禮道,“三叔,我們必須帶祖父找郎中診治!”
薄衛(wèi)也被吵醒,對張成說:“你陪著去一趟吧,早去早回。”
張成氣得沒法,但是也不能眼看著犯人病死,對手下一個解差說:“你帶他們去,回來路上叫他們跑快一點追上來。我們明天在誅仙鎮(zhèn)車馬店歇息?!?
老沈氏摸了摸謝川妄,發(fā)現(xiàn)他也發(fā)高熱了。
“川,你大哥也發(fā)熱了,把你大哥也帶去治治?!?
“娘,銀子呢?”
“我沒有!”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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