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硯洲的神色晦暗不明,眸底沉得像浸了墨,周遭一片寂靜。
周管家垂手立在一旁,連大氣都不敢出。
大少爺這副表情,他也猜不透大少爺心里在想什么。
就在這時,門外的下人卻又匆匆來報:“大少爺,大小姐的貼身丫鬟穗禾來了,說大小姐請您去竹影軒一趟。”
聞,云硯洲眉峰微不可察地動了動。
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。
此刻,他完全不知道,他這位妹妹究竟在做什么、做了什么。以及,又為何會在這個時候突然派人來請他。
他語氣依舊無波,淡淡開口:“去回話,我這就去。”
竹影軒內(nèi),先前桌上的膳食早已撤得干凈,只余下淡淡的熏香縈繞。
云硯洲才剛踏入正屋,一道溫軟的身影便直直撲進(jìn)他懷里,發(fā)梢還帶著點暖融融的氣息,聲音裹著不加掩飾的雀躍欣喜:“大哥,你回來了。”
他低頭,撞進(jìn)一雙彎成月牙兒的眸子,眼尾綴著點淺淺的笑意,連眼底的光都軟乎乎的,像盛了揉碎的星光。
少女還輕輕蹭了蹭他的手臂,習(xí)慣性般攥著他的衣袖,那點全然依賴的模樣,看得人心尖都跟著軟了幾分。
“嗯,剛回來?!痹瞥幹揄槃萏?,掌心輕輕撫過少女的發(fā)頂,觸到她柔軟的發(fā)絲。
他的目光卻不動聲色地掃過屋內(nèi),隨即,落在了一旁站著的瘦弱男子身上。
她屋里,果然有個陌生男人。
不過下一秒,云硯洲便察覺到了異樣。
這人雖穿著男裝、束著男子發(fā)飾,連胡須與喉結(jié)都一應(yīng)俱全,可身量卻過分纖細(xì),肩頭窄得不像尋常男子,雙手還悄悄攥著衣擺,一舉一動間都帶著幾分藏不住的緊張僵硬。
“這位是?”他開口,語氣聽不出情緒。
站在一旁的顏夕暗暗吸了口氣。
先前云姑娘只說侯府大哥待她最好,卻沒說這位大哥竟生得這般出挑——身姿頎長挺拔,眉眼端方沉靜,雖非親兄妹,卻和她一樣容貌奪目。
只是這份奪目里,卻莫名裹著一種極強的壓迫感。
方才他的目光掃過自已時,看似神色淡淡,顏夕卻覺心口猛地一緊,像被無形鋒芒刺中,肩膀控制不住地一顫,竟有種做壞事被抓包的感覺。
好在這份審視轉(zhuǎn)瞬即逝,不過一秒便消散無蹤,仿佛剛才一切只是她的錯覺。
云綺拉著顏夕往云硯洲面前站定,輕輕蹭了蹭他袖口的繡紋,聲音帶著天然的軟:“大哥,我給你介紹下,她叫蹊——桃李不下自成蹊的蹊?!?
“她是醫(yī)者,孤身從菱州來京城闖蕩,穿成這樣是為了行路方便,扮的男裝。”
云硯洲神色未變。
對方果然并非男子。
云綺像是對云硯洲的反應(yīng)渾然未覺,繼續(xù)解釋道:“今日我從城外回京,正好撞見姑娘誤食自已新制的藥暈倒在路邊,當(dāng)時她這假胡子都歪了些許?!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