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望指派護送白銀的一局營兵早已經(jīng)是在庫房之外等候多時。
一百余名營兵皆是罩袍束帶,批甲帶盔,垮弓按刀,乘馬執(zhí)鞭。
事關重大,陳望自然是派了最為親近的遼騎來作為護衛(wèi)。
原來張外嘉麾下的這些的遼騎在經(jīng)歷了數(shù)戰(zhàn)之后,如今對陳望皆是心服口服。
張外嘉這個舊主和陳望兩人之間真沒有多少的可比性。
陳望一路帶著他們拿到的可是實打?qū)嵉膽?zhàn)功,錄上去的功勞可都是入了冊,賞金軍餉都沒有半分的克扣。
純化城下,陳望躍馬在前沖鋒陷陣,擊破闖軍。
略陽城下,陳望在千軍之中陣斬李過,連破三陣,早已經(jīng)在軍中豎起了威信。
關啟林看到一眾全副武裝,殺氣騰騰的遼騎更是心中驚懼。
起初在營地之中見到那些舉止嚴肅,沉默寡的營兵,他就已經(jīng)是有些畏懼。
而這些遼騎所帶來的壓迫,比那些營兵更甚數(shù)倍。
身處漢中腹地,沒有去過邊地,他何曾見過殺氣如此深沉的軍兵。
關啟林唯一見過的大兵,還是崇禎七年之時洪承疇入漢中平叛之時帶來的督標營。
當時也只是遠觀,而現(xiàn)在一百余名遼騎卻就在近前,兩者之間帶來的壓力自然是有天壤之別。
不過關啟林很快便壓下了心中的驚懼,因為他想明白了一件事。
陳望麾下的軍隊越強,沔縣便越安全。
只要沔縣安全了,保住他頭頂?shù)倪@頂官帽,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。
關啟林騎乘在戰(zhàn)馬之上,他的目光微沉,牙關緊咬,他在思索。
思索陳望為什么要將這么多人填入他的千戶所內(nèi),關啟林并不清楚。
但是他本能的感覺自己再做一件很危險的事情。
陳望只是一名游擊,追擊進剿,斬殺賊寇他才有好處。
而安置百姓照顧流民則是地方官府的責任,和陳望半分錢的關系都沒有。
確實有不少的營將看到百姓受災會主動散出軍糧接濟,但是卻沒有營將會主動將真金白銀交付出去安置百姓流民。
真金白銀可是自己出的,而散出去的軍糧是朝廷的。
難不成,這個陳望,這個游擊將軍真的只是一個憂國憂民的忠臣?
關啟林的目光在兩側(cè)一眾遼騎的身上不斷的游離,回顧著在中軍帳中陳望說話的語氣和神態(tài)。
他當了二十多年的沔縣千戶,他見過了各式各樣的人。
但是他完全看不透陳望這個人,也猜不準陳望心中到底想些什么,更不明白陳望要做什么。
白雪紛紛揚揚,自天際飄落而下。
關啟林抬起頭,看著眼前紛飛的大雪。
他這一生都是碌碌無為,從父親的手上接過了千戶的官身,二十余年都只是在這一畝三分地上游走,走不出這沔縣。
世道艱難,越發(fā)的動蕩,前路迷茫,但是他能做的只是走一步,看一步……
營門之上,陳望頭戴笠盔,他的目光此時正放在不遠處正在往沔縣行進的隊伍之上。
陳功、胡知禮兩人按刀罩袍立在陳望的左右身側(cè),其余眾人則是分立于營門的四下,離他們?nèi)硕加幸欢ǖ木嚯x。
“傳令各部,糧肉管夠,緊加操練四日可休息一日?!?
陳望按住了腰間的雁翎刀,目光同時轉(zhuǎn)向了西南方。
略陽、金牛兩戰(zhàn)戰(zhàn)勝,斬殺了李過,確實是消除了洪承疇不少的戒心,但是這還遠遠不夠。
現(xiàn)在進入了漢中,李養(yǎng)純和林勝泉兩人也沒有必要繼續(xù)留著。
如今李養(yǎng)純和林勝泉兩人被困在寧羌,就是插翅亦難飛。
用李養(yǎng)純和林勝泉兩人的首級,多少也可以交付使命。
至于剿滅了李養(yǎng)純和林勝泉兩部之后,還能不能留在漢中府內(nèi),陳望絲毫不擔心。
他的記憶力好的可怕,他清楚的記著,《流寇志》之中關于漢中的記載。
在崇禎八年的十二月,也就是今年的十二月。
漢中府內(nèi)的民變隊伍和原本就在陜西肆虐的流寇匯合,兩者合兵一處,大敗漢中府內(nèi)進剿官兵。
自鳳縣三江口,經(jīng)黑谷壩,群聚于褒城縣東。
而后兵分三路:一路攻略陽、陽平關。一路攻漢中、城固、洋縣。一路攻階州。
接下來的一年,將會是漢中府最為混亂的一年,也是最為動蕩的一年。
“二十日后,兵出定軍,進往寧羌平剿叛逆!”
_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