流賊的虎蹲炮居高臨下釋放,位于行軍隊列最前方的兩個局明軍頓時遭受不小的打擊。
陳望親眼看著一名站在外圍,身穿著邊軍甲的旗總被數(shù)枚石彈迎面擊中,當(dāng)場便撲倒在地上,再也沒有站起身來。
虎蹲炮畢竟也是炮,在一定的射程之內(nèi),就是身穿著鐵甲也無法抵御虎蹲炮射出的石彈,中遠(yuǎn)距離若是直接命中面門,也能斃傷敵人。
處于官道之上,此前還在行軍狀態(tài)之下的明軍猶如是一條長蛇。
因為陳望的及時提醒,明軍沒有一頭扎入整個口袋之中,還有大半的身軀都留在了口袋的外圍。
大軍行進,將領(lǐng)其實一般并不走在最前方,在陳望等人的前方,共有四個局的軍兵,他們組成了大軍的前軍。
虎蹲炮造成的傷亡者雖然不多,但是其對于士氣的打擊不可謂不大,最前方遭受殺傷的兩局軍卒士氣已經(jīng)落入了谷底。
此時,陳望也終于明白了那句記載在史書中,在看似平淡的話語之下到底暗藏著多大的恐怖。
“賊伏數(shù)萬騎合圍,矢蝟集……”
“咚!咚!咚!”
明軍的陣中,步鼓聲越發(fā)的急促。
但是那原本響亮的步鼓聲,現(xiàn)在卻已經(jīng)是被四面八方山呼海嘯的喊殺聲給徹底壓倒。
前者與后者相比,就像是孩童的呢語一樣低微,弱不可聞。
戰(zhàn)鼓聲明明已經(jīng)被壓下,但是咚咚的響聲仍然在陳望的耳畔不斷回想,那并非是戰(zhàn)鼓的聲音,那是他自己的心跳聲。
手中握著的刀柄沒有給陳望帶來絲毫的安全感,他的頭腦幾乎一片空白,喉嚨發(fā)渴,極為難耐,四肢皆有冰寒感傳來。
流賊確實沒有數(shù)萬騎,但是絕對有數(shù)萬人。
數(shù)以萬計的流賊匯聚成了連綿無際的黑色浪潮,在那面黑色大纛的引領(lǐng)下,沿著低矮的山梁漫卷而下,又滾滾向前,
作為前鋒的流賊已經(jīng)鋪滿了整個正面,而后方仍然不斷涌過山頭,似乎無窮無盡一般,讓人不禁心生絕望。
大隊的流賊馬隊此時正越過丘陵山坡,向著官道直沖而來,他們呼喊著讓人難以聽清的話語,肆無忌憚的呼嚎著。
馬蹄狠狠的踏擊在地面之上,馬背上的騎士殺氣凜冽,潮水般的鐵蹄聲中,煙塵滾滾、黃沙漫天,幾欲遮天蔽日。
賊眾接續(xù)愈添,分布沿山遍野,由兩山夾空,將他們包圍于中央的官道之上。
戰(zhàn)馬奔馳之間所產(chǎn)生的震動,甚至引得大地都在共鳴。
陳望面色鐵青,心也慢慢的沉入了谷底。
他感覺自己這一回恐怕是壓錯了賭注。
陳望有些恍惚,或許逃離軍營才是最為正確的選擇,只要計劃周全,或許能夠安全逃離。
依靠自己邊軍的身份,加入流賊必然受到熱烈的歡迎,再不濟也能混成一個隊官。
跟著那幾個后世出名的人物,再如何也能多活十?dāng)?shù)年……
“嗚——————”
記憶之中那低沉熟悉的號角聲,將陳望的思緒拉回了現(xiàn)世。
沒有時間讓他繼續(xù)胡思亂想,這個世界上也沒有那么多的如果。
陳望抬起頭循聲望去,他沒有看到吹號的號手,他只看到了依舊鎮(zhèn)定自若的曹文詔。
無論是漫山遍野的敵軍,還是那山呼海嘯般的吶喊,都沒有讓曹文詔神色有絲毫的波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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