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總管認識的女人并不算少,但像練二娘這樣既能像男兒一樣剛強豪爽,又能如女子那般柔弱溫婉,將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(zhì)完美融合于一身,又不使人覺得違和的女子,當(dāng)真罕見。
花總管望著她的側(cè)臉,怔怔出神,突然,目光被顫抖的某物吸引,視線不覺下移,他那張古井無波的臉上,竟破天荒地泛起了一抹紅暈。
“女人味真濃??!”
練二娘雖然目視前方,但眼角的余光還是捕捉到了那道既大膽又無禮的目光,她咬著銀牙,舉起煙桿,想給這個登徒子狠狠來一下,但又怕惹出別的事端,想了想,又將煙桿兒放下,用力咳嗽了一聲,花總管猛地回神,見對方不知何時,已經(jīng)轉(zhuǎn)過臉來,瞇眼盯著自己,大有審訊犯人的意味,花總管很是尷尬,連忙抬起手來,指著近處的一桿細竹,大聲道“你看,這棵竹子長得好大呀!啊,不對,是好高呀!”
練二娘沒有抬頭去看花總管所指的那桿細竹,也不理會他的失,只是將煙嘴兒湊到口邊,深深咂了一口,然后吐著煙氣,一本正經(jīng)地說道“花總管,你是養(yǎng)花的高手,對你來說,培植花木,就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,而且在巴山城內(nèi),你有好幾百株杜鵑,就算少了一兩株,應(yīng)該也不會心疼吧?”
花總管眨了眨眼睛,道“我不明白練堂主的意思。”
練二娘快速揮手,扇走剛剛吐出來的煙氣,道“我是個直性子,就不跟你繞彎子了,走的時候,我能不能順手薅你兩株云錦杜鵑?”
她見花總管怔怔的不說話,忙又補充道“我不要別的,就要云錦亭那邊的云錦杜鵑,行不行?給個痛快話吧!”
花總管有些哭笑不得,心想:“云少主要是不肯加入同天會,又不肯離開巴蜀,你們還走得了嗎?”他心里這樣想,嘴里卻說道“兩株夠嗎?”
練二娘想了想,道“要不四株?”
花總管搖了搖頭,道“四不吉利,送你六株好了,六六大順?!?
練二娘豎起大拇指,道“花總管大氣!”
過了一會兒,她又黯然道“本來一共有八株,你送我六株,剩下那兩株孤零零怪可憐的……”
花總管會心一笑,道“要不把那兩株一并送你?”
練二娘兩眼放光,道“好啊好啊!”
花總管抬手撫額,心內(nèi)不禁感慨道“當(dāng)家的常夸我精明,跟誰交易都吃不了虧,如今倒好,事情還沒談成,倒先折了八株云錦杜鵑進去,這要是被他知道了,還不得糗死我。不行,不行,這事兒得對他保密!”
花總管抬手拂去飄落在肩頭的竹葉,道“那幾株云錦杜鵑雖然尚未長成,但其體型已然大過尋常花木,你們幾位都是騎馬來的,沒處擱放,要怎樣帶回去呢?”
練二娘尋思了半晌,說道“我本來只想要你兩株,走的時候順手薅出來,找條繩子拴在馬背上,左右各一株,雖然不大好看,但總能帶回去。想不到你花總管這樣大方,一次送了我八株,雖然四個人四匹馬,一匹馬載兩株正好,但總覺得一行人都這樣不大像話。還是等我回去后,派輛車來,一趟拉走吧?!?
花總管點了點頭,道“這樣也好?!?
兩人默默走了一段路,練二娘突然道“云錦杜鵑是十分罕見的品種,市面上通常有價無市,你把它們培養(yǎng)得那么好,一次送出去八株,會不會很心疼???”
花總管笑著搖了搖頭,道“花之所以美好,不在于花之本身,而在于有人欣賞。偌大一座巴山城,真正懂得欣賞這些花的人,其實沒有幾個。與其讓它們在這里受人冷落,倒不如將它們贈予那些真正懂得愛惜它們的人?!?
花總管轉(zhuǎn)過頭,望著練二娘,溫道“練堂主,我相信你就是那樣的人,請一定要照顧好它們,不要讓它們輕易死掉了?!?
練二娘拍著鼓脹的胸脯,信誓旦旦地說道“花總管請放心,就算我死,它們也不會死的?!?
花總管一怔,隨即哈哈大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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