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。
月色凄冷。
何繡衣隨把門人來到巴山城東門,見門前開闊處燈火通明,兩撥人呈對立之勢站定,一邊是巴山劍門的人,共有八人,為首的是雙手插袖的花總管;另一邊大概是獸王莊的人,身上綴著各色獸皮,約有二三十人,個個咬牙切齒,面帶怒容,似是生身父母被人殺了一般。
獸王莊那邊為首是莊主裘人烈,年約五十來歲,膀大腰圓,拳頭有醋缽那般大,緊緊攥著,手背上青筋凸起,一雙大眼精光四射,好似一對虎目。
裘人烈身旁伏著一只白毛雪獅,個頭可真不小,趴在地上,比裘人烈腰身略高,若站起身來,怕是與人等高。
雪獅打了個哈欠,歪起腦袋,在裘人烈身上亂蹭,裘人烈伸手撫摩雪獅的腦袋,眼見何繡衣背弓走來,額角青筋暴起,將拳頭捏得更緊。
從裘人烈投來的目光中,何繡衣感受到了強烈的敵意,心想:“難怪東門夜雨叫他野蠻人,說他不講道理,倒真不是在污蔑他。他既來到了這里,應(yīng)該已經(jīng)知道,我只是恰巧碰到了那三具尸體,并不是行兇之人,他還用這樣的目光看著我,分明已把我當(dāng)成了真兇?!辈焕眙萌肆?,徑直走到花總管面前,道:“花總管,你找我?”
“嗯?!被偣芟螋萌肆乙恢?,“這位是獸王莊的裘莊主,你把那日的事……”
裘人烈鼻息一哼,拿那雙虎目瞪著何繡衣,冷聲道:“你就是‘芙蓉神箭’?”
何繡衣自知那三人的死與自己無關(guān),心中坦蕩,面上也無絲毫懼意,道:“我就是?!?
裘人烈點了點頭,道:“好,‘芙蓉神箭’,我問你,我兒和我那兩位好兄弟,是不是你殺的?”
“不是我?!焙卫C衣?lián)u了搖頭,“我發(fā)現(xiàn)他們的時候,人就已經(jīng)死了。”
裘人烈道:“你不承認?”
何繡衣道:“不是我殺的,我為什么要承認?”
裘人烈盯著何繡衣看了許久,忽然拍了拍雪獅的腦袋,道:“伏得低了,人家還以為你好欺負,站起來,讓她瞧瞧?!?
那雪獅站起身來,個頭果然與裘人烈等高,一對尖銳獠牙露在外面,銅鈴大的眼睛里透出慘碧色的光,看起來異常兇猛。
巴山劍門的人,除花總管外,人人變色。
何繡衣從未見過這種怪物,方才它趴伏在地上,還不覺怎樣,這時站起身來,雄威盡現(xiàn),十分可怕,心道:“世上竟有這種怪物,被它咬上一口,哪里還有命在?”
裘人烈伸手指著何繡衣,向身旁的雪獅說道:“這個人不誠實,你來教她如何做一個誠實的人?!?
那雪獅頗有靈性,聽了裘人烈的話,立刻弓起身來,呲牙咧嘴,向何繡衣發(fā)出陣陣低吼,看那架勢,好似隨時都會撲出去。
何繡衣離它很近,怕它暴起傷人,便向后退了兩步,并做好了閃避的準備。
見何繡衣退步,裘人烈面露得色,道:“怎么樣,現(xiàn)在肯認了嗎?”
“沒做過的事,我死都不會認?!焙卫C衣態(tài)度堅決。
裘人烈拍手冷笑,道:“好,有骨氣!我裘人烈就欣賞你們這些有骨氣的人。曾經(jīng)有一個人,也跟你一樣有骨氣,只可惜他的骨頭沒他的骨氣硬,被我這愛寵咬得稀碎,但愿你的骨頭能跟你的骨氣一樣硬!”說罷,要伸手去拍雪獅的肚皮。
拍肚皮是讓雪獅咬人的指令,他這一下拍出去,雪獅就會向何繡衣?lián)湟н^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