見蘇溪保持了沉默,并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,程煜就知道,陳宇恐怕沒有完全的不在場證明。
要么,是蘇溪自己離開過,而當時一樓又沒有其他人在場,也就是說白小玟已經回屋了,而鄧景亮卻還沒有下樓。
要么,就是陳宇離開過。
在吊頂上動手腳需要的時間很短,所以蘇溪沒有辦法替陳宇證明。
但其實程煜并不想追究這個問題,雖說這種手腳很容易動,但吊頂脫落的時間顯然很難控制,這里的七個人都是聰明絕頂之輩,他們不會想不到這一點。而且吊頂的材質很是松散,只要稍微一接觸就能察覺到這一點,那么原本有心在吊頂上動手腳的人在觸碰到如此松軟的材質之后,幾乎都會直接選擇放棄,就像程煜之前所說,這東西就算是砸正了腦頂,恐怕也就是讓程煜稍微有點暈眩而已,除了打草驚蛇使這里人人自危,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好處。
更何況,沒有人會想到程煜會去趴在欄桿上,而吊頂掉落的地方又在程煜的正門口,除非有機關可以控制吊頂脫落的時間,是以當那個人看到程煜趴伏在欄桿上的時候,再去啟動那個機關,那才能起到一點作用。并且,這個人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傷害或者意圖殺死程煜,他只不過是為了制造混亂,好讓大家彼此猜忌而已。
事實上,當事情發(fā)生之后,程煜就已經很認真的檢查過吊頂脫落處,以及掉落下來的部分,都沒有看到什么設置機關留下的痕跡,所以,程煜內心其實早已判定,這應當就是一起意外事件。
一邊從酒柜上拿下餐廳里眾人提到的紅酒,程煜一邊說:“其實我并不懷疑陳宇,或者說我并不懷疑任何人,吊頂掉落這件事,幾乎找不到控制其脫落時間的方法,而且也沒有人能控制我,令我站到走廊里,并且還趴伏或者倚靠在欄桿上?!?
“所以你覺得這只是個意外?”蘇溪從程煜手里接過兩瓶紅酒,看了一眼標簽,是拉菲,年份是三年前,這意味著是三年前采摘的葡萄,那么也就是今年出廠的新酒。
程煜走到另一個酒柜前,又拿下兩瓶紅酒,點了點頭說:“畢竟是這么老的房子了,而且又在小島上,四面環(huán)海,雖然有新風系統(tǒng)控制濕度,但我想這幢建筑的老化程度肯定要比陸地上快。吊頂的石膏材質又過于松軟,發(fā)生這樣的事情也算是正常吧。”
“真的不懷疑任何人?”蘇溪歪著頭,跟她一貫的知性形象判若兩人,似笑非笑的臉,顯出幾分俏皮。
程煜笑了笑,說:“非要說誰最值得懷疑,反倒是郭平安吧。這么在他背后說他壞話好像不太好,但是,想要讓那個吊頂發(fā)揮一些作用,就必須是在我趴伏在欄桿上的時候使其掉落,客房的門上都沒有貓眼,并且門和門框貼合的都非常緊密,根本就沒有可供窺視的縫隙。而當時只有郭平安看到我正趴在那兒……不過這只是提供一種可能性罷了,我個人是真的并不懷疑任何人的?!?
“只可惜,你就算再如何堅信那只是個意外也沒有用,事情發(fā)生了,彼此心中的芥蒂就已經埋下了,恐怕此刻已經有人在積極防范,甚至于考慮是否應該先下手為強了?!?
蘇溪很平靜的說著這番話,似乎這就是普通的嘮家常,但是,程煜卻聽出其話語之中,那無比殘忍的內涵。
程煜心道,好像這個虛擬空間之中,人物和現實世界最大的區(qū)別就是他們仿佛每一個都不忌憚法律,他們把有可能出現的犯罪,看的就像是上下班通勤擠了一趟地鐵那么尋常。而這本身,就太過于不尋常了。
拿了幾瓶酒,又幫郭平安取了一瓶茅臺,程煜按下電梯按鈕,電梯門緩緩打開。
進入電梯之后,兩人默默無,直到電梯停了下來回到了地面上,蘇溪卻并沒有準備離開的意思,反倒是回過頭,看著程煜的眼睛,說:“你就沒有懷疑過,那個吊頂原本針對的對象有可能不是你呢?”
程煜一愣,剛想問清楚蘇溪是個什么意思,但電梯門打開了,蘇溪已經邁步走了出去,程煜追上去,卻也已經不方便繼續(xù)發(fā)問了。
進入到餐廳里,老倫敦早就為他們準備了幾只醒酒器,程煜把不同品牌的紅酒分別倒入不同的醒酒器,放在餐桌上任憑眾人隨意取用。
郭平安自然是給自己倒了一杯茅臺,淺淺的抿了一口,雙眼瞇起,臉上的表情顯得很痛苦,但是很快,他的表情舒張開來,顯然很滿意這酒的味道。
“還得是白酒好喝啊?!惫桨驳吐暩锌?,然后環(huán)顧全場,發(fā)現只有程煜起身拿起了茅臺酒瓶,也給自己倒上了少許,于是乎,郭平安舉起杯,沖著程煜遙祝了一下。
程煜回應著郭平安的遙祝,自己也喝了一小口,心里卻一直在想著蘇溪的那番話。
吊頂針對的對象不是我?這是什么意思?可如果不是針對我,又會是針對誰呢?誰會沒事跑到我房門口的欄桿附近呆著?
程煜雖然智商跟在場的人肯定是不相上下,但畢竟術業(yè)有專攻,這些人平日里顯然都喜歡玩些解密啊推理啊密室逃脫之類的游戲,就像是陳宇告訴過他,平日里陳宇雖然從未去玩過密室逃脫,但卻熱衷于劇本殺,而劇本殺現在除了語上的交鋒,也越來越依賴于環(huán)境布置里隱藏的那些線索了,甚至于可以說,一個成熟的劇本殺,根本就是傳統(tǒng)的殺人游戲和密室逃脫的結合體。只不過,劇本殺沒有密室逃脫里設置的那么多恐怖驚嚇而已。
是以,程煜在推理這方面,純粹是天賦型選手,但顯然就不如這七位想的那么多了。
除非再獲得跟蘇溪單獨相處的機會,否則,這個疑問只能由程煜自行解開,這樣的問題,不管去問誰,都有挑事的嫌疑,就仿佛程煜一定要用這件事搞得人心惶惶一般。
可是,程煜想了半晌,甚至于從每個人的角度都去想了,然后也將所有人都設置為被設計的對象,可很快程煜就意識到這是徒勞,因為其實狀態(tài)都是一致的,沒有人可以計算出吊頂脫落的時間段,更加沒有人能令其他人站在程煜門口恰到好處的那個位置。有了這兩個否定條件,這個詭計實施成功的可能性近乎為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