連續(xù)看了十多根,都是簡單的字樣,看來這些石柱都是粗短之物,并不像下邊那根石柱那么長。
不過也對,這里的石柱相當于是墓碑的作用,自然那不用那么長。而下邊那根,則是分界線和指引的作用,自然是要足夠長才能記述清楚的。
徑直走到了這些奇特的墓碑的最深處,程煜蹲下來,看著最后那排石柱。
最中間的那根,上邊赫然寫著:瑤紀取善于此。
一左一右的兩根,則分別是“瑤紀取仁于此”和“瑤紀取禮于此”。
這一排,就只有這三根石柱,看來,這就是當時那支瑤民輩分最高的三位了,也是千山萬水率領族人抵達此處開山墾地的族中領袖。
程煜大致看了看,這些石柱雖然橫向都是整齊的一排,但是每一排的數(shù)量都不相同,有些多達二十多個,有些卻只有寥寥數(shù)根。程煜暗忖,這可能就是一排代表了一代人吧,多的,是那代人留下的多,而少的,則是那代人留下的少。
看來合葬這種事,并沒有發(fā)生在這一支瑤民身上,他們大概是因為古代女子不入家譜族譜的陳規(guī)陋習,所以這里只埋葬了紀氏的男人們。
而這數(shù)百年來,紀氏的這些瑤民,也并不是所有人都留在這里,他們之中有些人留在這里繼續(xù)農(nóng)耕為生,守護著他們祖先紀取善創(chuàng)造的這片土地,也有些人成年后離開了村寨,去往外邊的世界尋找活路,有些在外邊打拼一生之后說不定年老時又會回到這里,甚至于死后讓子嗣將自己送回這里落葉歸根的。但不管如何,他們只要死在了村寨之中,就都有資格埋葬于此。
程煜數(shù)了一下,一共十四排,這意味著這里一共埋葬了十四代紀氏族人。
平均二十年一代人的話,這里差不多埋葬了二百多年間的紀氏族人,這意味著瑤族紀氏的這一支,到大約一百多年前的時候,就沒有族人繼續(xù)住在這里了。
不知道是全都死了,徹底斷了代,還是最終遷離了此地,把這個村子留給了后來者。
這就是不會有人知道的答案了。
程煜站在那些形狀和傳統(tǒng)墓碑完全不同的墓碑之間,簡單的計算了一下,一六一幾年過來的,紀取善當年應該還處于壯年,二三十年后才死算是比較正常的情況。
這意味著第一排三根石柱,大約是一六四零年左右立下的。
而那時,明朝也差不多亡了。
之后算是二十年一代,加上二百六十年,差不多就是一九零零年左右了。
肯定不準確,偏差也許能高達二三十年,但基本上就是十九世紀末到二十世紀初的那個年代,紀氏族人在嫩司鄉(xiāng)再也沒有了后代。
這片墓葬群,從一百多年前開始,就這么孤零零的呆在這里,經(jīng)受風雨的洗禮,經(jīng)受山風的輕撫,經(jīng)受天地的沖刷,經(jīng)受日月的輝映。只是,再也沒有后人祭拜他們,甚至再也沒有人還記得他們。
直到今天,程煜偶然的發(fā)現(xiàn)了這個地方,才看到了這里埋葬的紀蠻子老先生的族人們。
程煜站在那些奇異的墓碑前,替紀蠻子老先生給長眠于地下的他們鞠了三個躬,口中說道:“恰逢大雨,就當這天地間的雨水是酒,我替紀蠻子老先生敬諸位一碗?!?
說完,程煜雙手捧成碗的形狀,接了些雨水,倒進了自己的嘴里。
再次捧成碗的形狀,程煜接了雨水之后,卻將其灑了出去,遍及那數(shù)十上百座墓碑。
當然,這些墓碑之間的間隔太小了,程煜相信那些紀氏族人的尸體并沒有埋葬在這里,這些石柱之間寬的有一兩米的距離,窄的甚至只相隔著十幾公分,這點空間,別說埋葬棺木尸體了,就算讓那些人死后都站著埋下去,都不可能埋的下。
這里應該只是個類似于宗祠的地方吧,只是不知道這些墓碑之下,會不會有他們守護十幾代人的寶藏。
程煜站在那些墓碑之前,想著,一九零零年左右,越南是個什么情況?
程煜記得自己查過的資料里,越南在十九世紀初,總算是有人一統(tǒng)全國,當時越南是清朝的屬國,因此新的越南國王請求清朝準允他們更改國號為南越,然而嘉慶帝卻最終賜了越南這個國號,這才有了現(xiàn)在這個越南的名稱。
而到了十九世紀中葉,法國人開始侵略越南,直到一八八三年,越南承認法國統(tǒng)治整個越南,越南徹底淪為法國的殖民地。
清政府作為越南的宗主國,派兵參戰(zhàn),卻根本不是法國人的對手,兩年之后,中法戰(zhàn)爭結束,清政府跟法國簽訂中法新約,徹底放棄對越南的宗主權。
而到了一九四零年,日本又入侵越南,越南淪為法日雙重統(tǒng)治的殖民地。
這也就是說,紀氏瑤民斷代,基本上發(fā)生在法國人獨立殖民越南的那段時期,也不知道跟法國人有沒有關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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