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知道了。"
蕭珩轉(zhuǎn)身離去,背影比往日更加僵硬。他走得很快,仿佛這樣就能甩掉心頭那股莫名的煩躁。
書房內(nèi),沉香裊裊。
蕭珩坐在案前,手中的奏折久久未翻一頁。墨跡在宣紙上暈開,他卻渾然不覺,眼前盡是管家那句"王妃并未告知有什么特別喜好的"。
——她連這點要求都不肯提。
這個念頭像根刺,扎得他心頭隱隱作痛。
窗外樹影婆娑,恍惚間他似乎又看見她低頭咽下那些不合口味的菜肴,安靜得仿佛不存在一般。她總是這樣,將所有的不適都藏在溫婉的笑容背后,連半分不滿都不肯表露。
"王爺。"
管家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。
"太子殿下送來請?zhí)?,五日后太子妃生辰,邀您和王妃同去?
蕭珩一怔。
楚明瀾的生辰...他竟忘了。
"知道了。"他的聲音有些啞,"去把私庫鑰匙拿來。"
門外一陣沉默。
"王妃入府第二日,您讓老奴把中饋之事都交給王妃打理,私庫鑰匙...老奴也交與王妃了。"
書房內(nèi)靜得可怕。
許久,蕭珩才低聲道:"知道了。"
暮色沉沉,蕭珩握著燙金請?zhí)驹谇鍟焾@外,竟有些躊躇。
園內(nèi)燈火通明,隱約可見霜降正在布菜的身影。他深吸一口氣,抬步走了進去。
"見過王爺。"霜降慌忙行禮。
蕭珩微微頷首,目光卻不自覺地落在膳桌上——四樣清淡小菜,一碗瑩白的米飯,簡單得不像親王妃的晚膳。
"王爺。"
沈知楠從內(nèi)室走出,福身行禮時發(fā)間的玉簪微微晃動。又是這樣,禮數(shù)周全得挑不出錯,卻又疏離得讓人心頭發(fā)堵。
"嗯。"
他應(yīng)了一聲,聲音比想象中干澀。
"王爺可用過晚膳了?"她輕聲問道,"若沒用,就一起用些吧。"
不等他回答,她已經(jīng)吩咐霜降:"去加幾道王爺愛吃的菜。"
蕭珩心頭一顫。
——她竟記得他的口味。
他沉默地走到桌前坐下,看著霜降撤下那幾道清淡的菜式,換上他慣用的琥珀肉、辣子雞丁...一道道濃油赤醬的菜肴,與她方才的膳食截然不同。
"王爺是有什么事嗎?"
她的聲音將他拉回現(xiàn)實。蕭珩遞出請?zhí)讣獠恍⌒呐龅剿氖直?,涼得驚人。
"五日后太子妃生辰,請我們?nèi)ジ把纭?
"好。"她接過請?zhí)?,眼睫低垂?妾身會準備妥當?shù)摹?
燭火跳動,在她臉上投下淺淺的陰影。蕭珩望著她平靜的側(cè)臉,忽然想起那日她為怡和包扎小鴨子時,指尖輕柔的模樣。
"你......"他頓了頓,"去我私庫單獨準備一份。"
"好。"
依舊是一個字的回應(yīng)。不問緣由,不提困難,甚至不問他想要什么樣的賀禮。就像這一個月來,她對他所有的要求,永遠只有這一個字的答復(fù)。
蕭珩看著滿桌自己喜愛的菜肴,忽然覺得毫無胃口。
——她記得他所有的喜好,卻將自己的口味藏得嚴嚴實實。
這個念頭冒起的瞬間他心口又是一堵。他執(zhí)起筷子,卻見沈知楠只夾了離她最近的一碟青菜,小口小口地吃著。
燭火輕晃,驚醒了這詭異的寂靜。蕭珩突然放下筷子:"不必準備我的了。"
沈知楠抬眸,眼中閃過一絲詫異,卻很快恢復(fù)平靜:"是。"
又是這樣。
蕭珩猛地起身,衣袖帶翻了茶盞。褐色的茶水在桌布上洇開。
"王爺?"
他看著她慌忙去擦的動作,忽然想起昨日她捧著小鴨子時,指尖也沾著這樣的水漬。那時她連受傷的小動物都細心呵護,卻從不肯對自己示弱半分。
"不必擦了。"
蕭珩轉(zhuǎn)身離去,背影僵硬得不像話。夜風(fēng)吹起他的衣袍,帶落一樹海棠。
他沒有回頭,所以沒看見沈知楠望著他離去的方向,久久未動的手。
霜降小聲嘟囔:"王爺怎么沒吃就走了..."
沈知楠垂眸,將那塊沾了茶水的帕子慢慢折好:"撤了吧。"
月光透過窗欞,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。桌上那封燙金請?zhí)o靜躺著,映著燭火,像一團小小的火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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