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沮先生可抉擇好了?”
陳默并不著急,靜候許久才發(fā)出詢問。
即便如此也沒有絲毫催促之意,語氣輕柔更似關(guān)候。
沮授動了動嘴唇還是沒有發(fā)出任何聲音。
原以為咬牙狠心便可做出的決定,此刻變得異常艱難了。
誰愿意一身才華尚未施展便身首異處,誰又愿意坑害全族落得永世罵名?
尤其是莫名產(chǎn)生眼前之人或許可以不負所學念頭的情況下!
但反賊終究是反賊,一生所學的圣賢書容不得沮授篡漢謀逆。
掙扎許久,終是不得不引頸就戮。
“在下德才淺薄,實在有負陳將軍厚望”
只有拒絕和歉意,沒有祈求和寬恕。
做出這個決定后,沮授也就不再抱有任何幻想了。
或許唯一的奢望,也就是那句‘可速殺我’沒有脫口而出。
陳默對此并不意外,反而眼中流露著更為欣賞的贊許。
“沮先生果然是世之人杰讓人敬佩,只是我有一事不明?!?
“哎,在下不敢當陳將軍稱贊,將軍有話盡可直?!?
“先生即便不遠,何不先假意投靠呢?”
此刻委以虛蛇足可保住全族,日后再尋脫身之計不難。
況且脫不得身,身死也可明智,沮家也可保全。
何不非要玉碎不可呢?
沮授苦笑著點點頭,“不瞞陳將軍,在下的確如此想過,可思來想去還是放棄了。”
“為何?”
“因為陳將軍才是世之英杰,在下深知是瞞不過陳將軍?!?
陳默微微一愣,也不由露出一絲苦笑。
能得河北首席智囊這般稱贊,還真是受寵若驚呢!
“先生真是高看了,我應該看不出來?!?
“呵那也晚了不是?”
盡管身份完全對立,但沮授不得不承認與陳默相處真的很融洽,以至于此刻都忍不住開啟了玩笑。
陳默莞爾一笑,也打趣道,“或許不晚呢,先生何不試試?”
沮授的確有些意動,但轉(zhuǎn)瞬間便放棄了。
亡羊補牢的確猶時未晚,可惜并不適用于眼下。
相比于次,他更想解開心中的疑惑。
“在下也有一事不明,不知陳將軍”
“先生請講?!?
“依陳將軍之才,為何要屈身事賊呢?”
沮授自視甚高,等閑之人絕難放入眼中,但對陳默自認為需要仰視!
陳默頗有些惶恐,自嘲道,“先生若有興趣,我便說說與袁氏的糾葛?!?
沮授直起身子,“愿聞其詳?!?
“這要從奸夫淫婦說起了”
陳默沒有羞于啟齒,而是大方講述了自己因袁基與楊花奸情走上的不歸路。
正所謂酒逢知己前輩少,投緣下話猶如滔滔江水絡(luò)繹不絕!
從偶然救下張寧開始,再到長社大火北上渡河,包括廣宗戰(zhàn)事,被二袁突襲直至兵臨廣平。
談不上事無巨細,但也幾乎沒有落下什么,甚至連與張角微妙的關(guān)系都毫不遮掩。
沮授聽得是心潮澎湃又五味雜陳,面對如此真誠不禁一陣長吁短嘆。
事到如今能怪陳默嗎?
不能!
說是造化弄人都有些牽強,其實就是被逼迫所致!
可這事能怪袁立嗎?
也不能!
欺男霸女巧取豪奪在大族豪強之中屢見不鮮,莫說四世三公的袁氏,就是沮氏之中也并不罕見。
因為這就是規(guī)則,這就是上層貴族與底層賤民的邏輯。
錯就錯在螻蟻般的陳默不該有這等智謀與魄力。
死在袁立之手,才符合當下規(guī)則!
至于幾次交戰(zhàn)以一己之力決定勝負,沮授倒覺得沒什么,反而覺得合情合理。
畢竟在他心中,早已認為陳默有這個實力。
最讓沮授感到驚訝的,其實是與黃巾賊首張角的關(guān)系。
原來陳默并非黃巾嫡系,甚至都算不上是黃巾,最多是依托黃巾謀求自立之人。
但恰恰是‘自立’二字,才將其野心盡顯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