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確一直在打量蘇學文。
這人,通身上下,全都是國外進口的牌子,別的不說,手里拎著的鳥籠子,紫檀木的,里面的八哥估計價格也不菲。
富家子弟。
沈琰簡單下了定論。
蘇學文知道這屋子不干凈,又不動聲色笑著邀請沈琰換了個屋。
坐下,又上了茶,一疊瓜子兒。
他拍拍手,正準備喊幾個小姑娘進來跳跳舞,唱唱歌,只是話還沒開口,就被沈琰阻止了。
“我明天還有事,你找我來有什么事直說,我相信大家都是明白人,沒必要繞彎子?!?
蘇學文聞,露出笑臉。
他給沈琰倒了一杯茶,道:“朱啟文死了?!?
“聽說,他最后見的一個人是你?”
沈琰搖頭。
“是郵差,公安后來通知了?!?
“哦?”
蘇學文一笑,“那我沒去了解,不太清楚,不過聽說他死之前找了你見面,不知道說些什么沒有?”
沈琰明白他在試探。
他雙手環(huán)胸,點點頭,“是說了些,不然的話,我為什么來?”
話說開了。
天窗就亮了。
蘇學文彎下腰,逗著鳥玩了一會兒,他這才繼續(xù)道:“明人不說暗話,這事兒,你要怎樣才能過去?”
“我開歌舞廳的,和你沒啥利益沖突,以前的事兒就是誤會,這會兒朱啟文也死了,你要是還想往深了挖,那可就拔出蘿卜帶出泥,洗也洗不清了?!?
蘇學文拉長音調道:“老話咋說,冤家宜解不宜結,多條朋友多條路,我能在西單這塊兒開歌舞廳,你想動我可不是這么容易的事兒?!?
“你是聰明人,想想清楚,到時候別鬧得那么難看?!?
沈琰沉默,沒說話。
他盯著蘇學文,腦海里,這一刻掠過了無數(shù)念頭。
實際上,當知道蘇學文在這里開歌舞廳的時候,沈琰的心里,就開始盤算計劃了。
歌舞廳,不論任何年代,只要能開得起來,并且站穩(wěn)腳跟,那在某些程度上來說,就代表著他的背后,十分復雜。
后世爆出的那些天上人間,誰背后不牽扯出各種復雜勢力?
報紙上的報道,遠沒有圈子里知道的消息深。
別的不說,就單單沈琰知道的,去過天上人間的人員不計其數(shù)。
可是受到制裁的,能有幾個?
這才是常態(tài)。
沈琰之所以沒有貿然找過來,就是因為他暫時不清楚蘇學文背后的水有多深。
而如今,蘇學文敢這么肆無忌憚的找自己來,就證明他的背后有一棵足夠大的樹。
那就是他的底氣。
沉吟許久,沈琰忽然露出了笑臉。
他瞧著蘇學文,眼睛里閃爍著一絲奇異的光。
“我不是一顆軟柿子,想讓我答應,前提是你能拿出令我心動的籌碼?!?
沈琰笑著道。
“說說看。”
蘇學文稍稍坐直了身體,盯著沈琰,“看看你的條件是什么?”
“做交易,總不能連對方的身份都不知道?!?
沈琰盯著蘇學文,“你和我媳婦兒的關系,還有,我媳婦兒的父母,現(xiàn)在在哪里?”
“果然是聰明人?!?
蘇學文聳聳肩,呲牙露出笑臉。
“這事兒沒什么好瞞的,我也姓蘇,要是按照輩分算,我是她堂哥。”
堂哥。
這兩個字眼落在沈琰的耳朵里,卻忽然讓他的心有一種很微妙的感受。
自從和蘇幼雪在一起以來,果果糖糖如今都已經(jīng)四歲了,可是他卻連自家媳婦兒一個真正的家人都沒見過。
如今雖然夫妻關系變好了,甜甜蜜蜜,可惜總覺得缺了點兒什么。
蘇學文雖然不是什么好東西,但是在血脈方面而,他的的確確是自家媳婦兒的親戚。
“還有呢?”
沈琰灼灼的盯著他,“我媳婦兒的父母,現(xiàn)在在哪里?”
蘇學文笑了笑,又逗了逗籠子里的八哥。
“告訴你了,咱們這事兒就算是成交。”
蘇學文盯著沈琰,“既往不咎,咋樣?”
沈琰點頭:“成交?!?
說完后,就聽見蘇學文輕輕敲了桌面,開了口。
“望兒山?!?
…………
春夜的京都并不冷。
干燥溫暖的春風陣陣,沈琰沒喊車,一個人獨自走在街道上。
路燈亮起,他的腦海里,一根根線開始捋順。
蘇學文這一次邀請自己,實際上打亂了他的計劃。
算一算時間,頂多再過幾天,應該就會有消息傳來,那兩個持槍悍匪落網(wǎng)了。
而他作為舉報的人,肯定會上紅頭大字報,領取獎勵,甚至上報紙。
沈琰從來不做無用功。
一方面,他是真的想幫著抓人,而另外一方面,他也有私心。
這年頭,單單經(jīng)商,想要找到強有力的靠山實在是難。
念書積累的人脈,又不能立刻發(fā)揮作用。
時間不等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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