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九肆身著玄色親王常服,身姿挺拔,他面帶慣常的疏離淺笑,與迎上來的離王寒暄了幾句,目光便狀似無意地掃過全場,最終,與夕若投來的視線在空中悄然交匯。
一瞬間,周遭的喧鬧仿佛都遠去。
他看到她眼中一閃而過的微光,以及那輕輕抿起的唇角泄露的一絲安心。
裴九肆心中微動,面上卻不露分毫,只微微頷首,便移開了目光,與其他上前見禮的朝臣周旋起來。
夕若也迅速垂眸,掩去眼底的情緒。
宴會按部就班地進行。
敬酒、觀禮、宴飲……一切看似平和熱鬧。
夕若端坐席間,能感覺到來自四面八方的打量,有好奇,有審視,或許還有不懷好意。
她始終保持著得體的微笑,應對自如。
酒過三巡,氣氛愈加熱絡。
裴九肆尋了個間隙離席。
經(jīng)過夕若席位附近時,他腳步微頓,像是才注意到她一般,淡聲開口道,“寧安郡主也來了?!?
夕若起身,依禮回話,“是,稷王殿下?!?
兩人對話簡短至極,在嘈雜的宴席間并未引起太多注意。
然而,片刻后,夕若便以更衣為由,帶著侍女小花悄然離席。
她并未直接前往女眷專用的廂房,而是繞了一段路,走向離王府后院一處較為僻靜的觀景小院。
果然,剛踏入月洞門,便見那抹玄色身影負手立于一株花樹下,正是裴九肆。
四下無人,只有微風拂過樹葉的沙沙聲。
夕若示意小花在院門處守著,自己緩步上前。
“殿下?!彼p聲喚道。
裴九肆轉過身,目光落在她身上,先前在宴席上的疏離盡數(shù)散去,染上幾分真實的暖意,卻仍帶著克制。
“近來可好?”他聲音低沉,問出了憋在心里許久的話。
“一切都好?!?
夕若微微一笑,那份從容并非偽裝。
她想起什么,順勢問道,“對了,霽……先生在府中可還安好?”
她記掛著那位同是穿越而來的病弱皇兄裴霽,他身有殘疾,深居簡出,是她在這陌生時空里難得的同類。
聽她提起裴霽,裴九肆眼神幾不可察地黯了一下,心底泛起一絲微妙的酸意,雖知他們之間是純粹的友誼,但仍不喜她這般惦記旁人,哪怕那人是自己兄長。
他語氣平淡地回了句,“皇兄一切都好,有勞掛心?!?
夕若察覺到他語氣中一絲極淡的異樣,心下莞爾,卻也不點破。
她歸正傳,低聲道,“殿下,我父親的壽辰快到了?!?
裴九肆神色一正,之前青巖提及她親自準備的繡品,難道便是為此準備的?
夕若眼中閃過一絲復雜情緒。
“只是殿下也知,夕家多年前蒙冤抄家,父親終究不便在京中過于招搖,所以壽宴不便大辦,屆時可能會在鳶姨如今所在的鋪子憶江南里簡單置辦幾桌,只請些故交舊友?!?
她抬眼看向裴九肆,目光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和詢問。
“不知殿下那日可否方便到場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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