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概一個多月前,阿月她突然來繡坊找我。那時候林耀剛死沒多久,她看起來失魂落魄,害怕得要命。不過她什么都沒多說,只塞給了我這個,說這個放在她這里不安全,讓我?guī)退罩?,還說什么或許以后能用得上之類的話?!?
鳶姨嘆了口氣,眸中閃過幾分愧疚。
“當(dāng)時我只覺得她是嚇破了膽,胡思亂想,沒太在意,便幫她收了起來。現(xiàn)在想來,她那時恐怕就已經(jīng)察覺到極大的危險臨近,才會急著把這可能招致殺身之禍的東西交出來。交出信物,在組織里幾乎等同于背叛和斷絕關(guān)系,她或許是想用這種方式,換取一絲渺茫的生路,或者至少不連累她兒子林硯?”
夕若摩挲著令牌上冰冷的蜘蛛紋路,心中恍然。
原來阿月早就預(yù)感到了不測,甚至做了后手安排。
那她的死……
“可是鳶姨,您覺得阿月真的是自縊嗎?”夕若抬起頭,看向鳶姨,眸中閃過一絲疑。
鳶姨沉默良久,緩緩搖頭。
“阿月那人我也了解一些。她是個很惜命的人,膽子也不算大,否則當(dāng)年也不會因為怕死而背叛青鳥。林耀死了,她雖然害怕,但林硯還在,她不應(yīng)該會輕易走上絕路,蛛網(wǎng)清理叛徒或者可能泄密之人,制造自縊假象,也是慣用的手法,為的就是不讓人繼續(xù)追查背后的人,并不奇怪?!?
夕若閉上眼,仿佛能看到阿月在極度恐懼中,被人強行套上白綾,掙扎無效后絕望咽氣的畫面。
而林硯,竟真地以為母親是受了她的逼迫才想不開。
“她雖然可恨,可憐卻也是真可憐。”夕若低聲喃喃,像是在對鳶姨說,又像是在自自語。
“為了所謂的榮華富貴,背叛了待她親厚的姐妹,嫁給了林耀那樣一個只看重利益、毫無真心的男人。這么多年,看似成了官夫人,風(fēng)光無限,可林耀何曾真心待過她?不過是利用她,將她當(dāng)作一枚棋子,亦或是一個擺設(shè)?!?
她想起那日阿月提及往事時,那掩飾不住的嫉妒、悔恨和恐懼,心中涌起一股復(fù)雜的情緒。
“她這一生,似乎總是在依附別人,選擇那條看似更容易走的路,卻從未真正為自己活過,從未堅持過自己本該有的樣子。”
“若是她當(dāng)初能堅持本心,沒有背叛我母親,以她的能力和在組織里學(xué)到的東西,即便離開組織,未必不能靠自己闖出一片天地,可惜……一步錯,步步錯。最終落得如此下場,連死都死得不明不白?!?
鳶姨聽著夕若的感慨,也默然無語。
她與阿月當(dāng)年同僚一場,后來又因背叛而分道揚鑣,心中芥蒂深種。
但聽聞她如此凄慘落幕,也不免生出幾分物傷其類的悲涼。
“這令牌,”夕若將那塊令牌緊緊握在手心,“或許會成為我們揭開蛛網(wǎng)面紗的關(guān)鍵線索。阿月將它交出來,恐怕也是存了借我們之手,為她自己報仇的心思吧?!?
她站起身,準(zhǔn)備離開,“鳶姨,這令牌我先帶走。阿月的死,絕非終點。蛛網(wǎng)的動作越來越頻繁,我們必須更快才行?!?
離開憶江南繡坊時,陽光正好,夕若卻覺得周身泛冷。
阿月的死,像是一記警鐘。
回到稷王府,裴九肆和裴霽,正在下棋。
見她回來,裴九肆放下手中的棋子,朝她走去。
“明日跟我一起進宮,父皇要賞賜你呢。”
她淡淡的“嗯”一聲,便回房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