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之中,寒風(fēng)呼嘯。
吹拂地李十五滿頭墨絲亂揚(yáng),也吹拂著他一雙漆黑眸子,明滅不斷交替。
老漢兒朱九斤,依舊是四肢撐地模樣,脊背高高拱起,那份姿態(tài),活像是一只受到驚嚇而炸毛的貓。
在他軀體之中,依舊有無數(shù)道‘人’聲響起,它們密密麻麻,互相糾纏,尖銳刺耳……
在慟哭,在哀嚎,在咒罵或是悲鳴,在乞憐或是狂笑,不斷沖擊著李十五耳膜。
就好像眼前的老漢兒朱九斤,一身形骸早已非‘人’非‘偽’,而是一座行走的‘煉獄’。
“是李十五,是他,就是他與我人族對(duì)賭,害得我們從此壽命減半,俺才四十多啊……”
“嗚嗚,我當(dāng)牛做馬半輩子,好不容易有點(diǎn)積蓄,購(gòu)置了新房,有了兒女,正準(zhǔn)備松一口氣時(shí),卻是一夜之間老死了!”
“李十五,你個(gè)‘人奸’,你注定腸穿肚爛,被人五馬分尸不得好死……”
一道道質(zhì)問聲,咒罵聲,矛頭直指李十五。
在縱火教與‘天’對(duì)賭失敗之后,導(dǎo)致壽數(shù)減半,大爻三十六州不知多少人因此命隕,稱一句天下縞素亦不為過。
而對(duì)這一切。
李十五并不在意。
他滿腦子,都是他方才聽到的兩句年輕男聲。
“七兒,猴七?”
“還有,趙四?”
李十五本是一顆心不起絲毫褶皺,此刻,卻是掀起驚濤駭浪,且愈演愈烈。
他急忙道“為何,為何稱我還不放過你們?”
他想到了什么,忙指著身后老道“趙四,猴七,真的是你們嗎?”
“你們是不是也能瞧見這老東西,將他當(dāng)作乾元子,又誤以為是我將他帶到這兒來的,所以才說這話的。”
李十五嘴角不由咧開,扯出一抹很是可親笑容,接著道“你們放心,他并非乾元子,且他就是一道虛影而已,根本傷不到你們的?!?
說罷,抬手之間,就是朝著老道抽了一耳刮子。
卻是直接透體而過,根本觸碰不到他。
“瞧見沒,他就一道影兒,咱們不用怕的?!?
老道見此,立馬氣得嗷嗷直叫,噘著一張歪嘴道“徒兒,你太不尊師重道了,趕緊把種仙觀讓給為師,否則為師立馬生氣給你看!”
“為師怒了啊,為師真的怒了……”
而老漢兒朱九斤軀體之中,無數(shù)道‘人’聲依舊響起。
李十五豎耳傾聽,努力分辨著,一絲一毫都是不愿錯(cuò)過。
果然,又是幾道年輕男子蛐蛐聲傳來。
“你們瞅瞅,又來了,又來了!”
“咱們老早就死了,這狗日的,居然還整這一死出,他到底有完沒完?”
“怕啥,你我如今不過死人而已,還能再死一次不成,慫個(gè)蛋!”
“額,我還是挺怕的!”,一弱弱聲響起,好似蜷縮角落里一般,弱小無助可憐。
瞬間,李十五瞪大眸子。
整個(gè)人激動(dòng)到顫“你們,真是你們!”
“猴七,呂九,劉十六,柳十九……”
說著,從拇指中一寸寸扣出花旦刀,也不管能不能砍到,反正對(duì)著身后老道就是一陣亂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