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曾經(jīng)荒誕日子,就這么徹底結(jié)束?!?
“我落家搬進了一條陰暗小巷中,這里邊住著的,全是我以前看不上的那些窮苦人?!?
“哎,只是如今的我啊,比他們還要不堪,我不僅窮困潦倒,還是個殘廢……”
“這時的我,不過十七而已?!?
光幕上,一殘缺少年賣力挑著貨擔(dān)走街串巷,行動很是吃力,他衣衫襤褸,頭戴一頂草帽。
“荒唐了十幾年的我,也沒學(xué)著本事,只能以曾經(jīng)自已看不起的方式,茍延殘喘在這世間?!?
“我將帽檐盡量往低了壓,不敢去面對別人打量我的眼神,甚至自已都不敢正眼瞧我自已?!?
“日子,一天又一天過去。”
“我嘗試去找過夕染,可一座城池那般大,我以殘缺腳力,窮困之身,又能哪里去找,哪怕我求上曾經(jīng)那些‘兄弟’,所換來的,也不過一聲聲蔑笑而已?!?
“于是,我只能渾渾噩噩存活在這人世,仿佛一坨扶不上墻的爛泥,誰都可以踩我兩腳,卑微到塵埃之中?!?
“再后來,我逢人就說不賭,再也不敢賭了,這是我說得最多的一句話,卻是說給……下輩子的自已的。”
“直到一天,我如往常一般挑著貨擔(dān),走在街頭巷尾?!?
“一道清瘦人影,就這般站在我面前,正對著我笑?!?
“那是一個姑娘,只是她面龐被利刃劃得面目全非,一道道留了疤隆起的傷痕,是那樣猙獰,甚至她滿口牙,都是七零八碎,還瞎了只眼……”
“我一眼就認出,眼前人是夕染?!?
“她告訴我,她面上的疤,全是自已劃出來的,她不想讓人給糟蹋了,臉劃花了后,哪怕賣給人做妾,去花樓賣身,都遭人嫌棄?!?
“而碎了牙,瞎了只眼,是那伙人一氣之下給她打的,不過好在,終于脫身了……”
“那一日,正是黃昏日落之時,她裙擺染上夕陽,駐足在光圈之中,任由幾縷青絲繞過那張含笑如初的臉?!?
“而在我眼里,夕染依舊是當(dāng)初那般,哪怕滿面疤痕,仍從未變過。”
“只是啊,濃濃的愧疚好似潮水般把我淹沒,近乎讓我喘不過氣,她變得如今這般,全是因我害的……”
李十五拇指眼球張開,靜靜望著光幕。
一位滿面蜈蚣般疤痕,碎牙滿嘴的獨眼少女,正立在夕陽之中,裙擺隨著微風(fēng)而揚。
滿身殘疾的少年,跪在她身前,哭得聲嘶力竭,一聲接著一聲,近乎昏厥。
“哎,在看見夕染那一刻,我心中陰霾驅(qū)散不少,又好似一縷縷陽光落下,我意識到,不能再這般渾噩下去了?!?
“我回了家,爹娘,其他族人見到夕染之后,忍不住的抹眼淚,也少不了又是對我一陣大罵……,我靜靜聽著,面上帶笑,卻是笑得酸楚。”
“其實我家百十口人,哪怕家產(chǎn)沒了,也不至于過得這般窮苦,只是習(xí)慣了富貴日子的我們,突逢大變,得花時間去適應(yīng),也得花時間,去重新振作。”
“夕染回來之后,我落氏一族,仿佛突然有了生氣一般,也多了份干勁兒?!?
“一切,漸漸好了起來?!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