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李十五,對眼前一幕早見怪不怪,只是長長松了口氣。
事實(shí)上,他并不算這方世界原住民,至少靈魂不算。
而他怎樣投胎至這方世界?在經(jīng)歷這么些年后,早不在意了。
他只記得,自己還是襁褓嬰兒時(shí),就被乾元子擄走,同其它二十九個(gè)嬰兒一同撫養(yǎng)。
待到八歲后,就是一行人風(fēng)雨無阻,荒野中度日。
而三十名師兄弟,走到如今,也只剩下區(qū)區(qū)五人。
甚至他們中絕大多數(shù),都是命喪乾元子手中!
這時(shí),一尖嘴猴腮,瘦的像猴兒的小道士胳膊蹭了蹭李十五。
悄聲道“十五,好機(jī)會啊,逃不逃?”
“再繼續(xù)走下去,咱們遲早要被那老東西玩死?!?
他啐了一口“屁的種仙觀,我看純粹是老東西想成仙想瘋了,害了癔癥……”
李十五瞥了一眼,低頭將一口鐵鍋架起。
邊生火邊道“逃?”
“咱們腳上鐐銬你取的下來?還是你打得過棺老爺?”
李十五眼角余光掃過蹲在一旁的青銅蛤蟆,壓低了聲音,繼續(xù)道“猴七,別亂講話?!?
“這鬼東西不好惹,你敢逃,它就敢把你腦袋咬下來。”
至于他口中的‘棺老爺’,正是只青銅蛤蟆。
其靈智不高,腹中能儲物,性兇,喜食蘸了人血的饅頭,被人以‘棺老爺’戲稱。
平日里,都是化作拇指大小,被乾元子掛在耳垂上。
而隨著一抹火光升起,這荒野之中,也漸漸多了幾分人氣。
一體型高大,模樣憨厚的年輕道士,嗡聲道“十五,真羨慕你能夢到神仙?!?
“師傅說了,這叫有仙緣?!?
一旁的猴七也笑了“是啊,隨便說些神仙故事,就能把那老東西哄的合不攏嘴?!?
接著,他又看向另一個(gè)相貌清秀,男生女相的年輕道士,語氣幸災(zāi)樂禍。
“喲喂,就是有些人啊,晚上不惜給那老東西暖被窩?!?
“可結(jié)果呢,還不是跟咱們一樣,每天抬這竹轎子,肩膀都磨起繭子了?!?
“哪像十五這般輕松,空手在前方開路就成?!?
而那清秀道士,名花二零。
他憤然起身,怒道“猴七,我說過很多次了,乾元子身有暗疾,不能人道?!?
“而且因亂服丹藥,落了個(gè)畏寒的病根,所以才要人幫他暖被,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?!?
猴七聞,依舊嬉皮笑臉,又轉(zhuǎn)頭道“十五,那段唐僧月下戲王母,再講一段唄,咱愛聽,還想聽?!?
“講個(gè)屁,沒那心情!”,李十五白了一眼。
“呱呱…”
這時(shí),蛤蟆棺老爺叫了兩聲,在荒野中異常刺耳。
幾人忙回頭望去,只見一個(gè)歪嘴老道,踏著不倫不類四方步,手提只死猴子,自夜色中緩緩露出身影。
李十五見此,立馬一臉笑容,小碎步跑了過去,連著腳上鐐銬叮當(dāng)作響。
“師傅,這地處荒山的,給您講一段唐三藏月下戲王母,解解悶?”
猴七眼珠子一轉(zhuǎn),也是迎了上去,那副諂媚嘴臉,與先前簡直判若兩人。
“爹??!”
“常道一聲師傅半個(gè)爹,一句徒兒半個(gè)兒?!?
“這坐了一天竹轎,腰酸了吧,讓兒子給您捶捶?”
乾元子跟著笑了,只是手中,陡然間多出一把半臂長的黑鐵柴刀。
隨著刀光一閃,沒有絲毫征兆的,猴七眼神凝固,血腥味瞬間撲鼻。
乾元子低頭看著那倒在血泊中徒弟,惡狠狠將其踢飛,才又掏出幾個(gè)白面饅頭,蘸著地上人血,用來喂棺老爺。
嘴上卻笑道“徒兒啊,為師也把你當(dāng)半個(gè)兒呢,可偏偏,誰叫你是整個(gè)呢?就只能給你一刀了?!?
“還有就是,這荒郊野嶺的,可找不到人血喂棺老爺,就先拿你抵?jǐn)?shù)吧。”
看著眼前一幕,李十五等人低著頭,眼中除了憤恨以及憐憫,絲毫不敢作聲。
而類似之事,在這十年之中,已是司空見慣。
只是,一行人并不知曉。
在這如墨潑灑般的夜中,幾里之外,一座模糊不清道觀,好似介于真實(shí)和虛幻之間。
正,緩緩露出蹤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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