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人瞧著斯文有禮,卻是個(gè)極難對付的滾刀肉!
云昭并未被這陣仗嚇退,她盯著白羨安看了片刻,再次開口道:
“此案不僅關(guān)乎多名女子失蹤斃命,更涉及我母親遭家賊拐賣之私冤。
我已向趙府尹報(bào)官,趙府尹也已受理。
于公于私,這些尸身與物證皆乃京兆府案牘關(guān)鍵,白大人無權(quán)帶走?!?
趙悉聞,雙眼驟然一亮,忍不住以激賞的目光將云昭上下打量了好幾遍,心中暗贊:
妙??!此招合情合理合法!
趙悉的目光太過熱切,引得一旁的蕭啟冷冷瞥了他一眼。
白羨安張了張嘴,正欲反駁。
云昭卻已搶先一步開口:“白大人漏夜疾行辦案,自是忠心可嘉。只是不知,大人出門前,可曾安頓好府中女眷?
畢竟如大人所,女子需貞靜為上,若無要事,這深更半夜的,還是留在府中更為妥當(dāng),以免橫生枝節(jié),徒惹非議。”
此一出,白羨安臉色驟然大變,仿佛被瞬間掐住了命門。
他臉色幾經(jīng)變幻,青白交錯(cuò),最終竟是硬生生將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。
白羨安鐵青著臉退讓了一步:“……好!既然如此,明日一早,三司會審!屆時(shí),所有證物人犯,需一并呈上!”
說完,竟不再糾纏,帶著人悻悻然地匆匆離去,背影甚至透出幾分倉促。
云昭看著白羨安大步走遠(yuǎn)的背影,微微皺了皺眉。
白羨安身上有一股極淡的邪氣,且觀他面相,家中姊妹應(yīng)當(dāng)正陷病厄。
她方才所說,只不過就自己窺破之事,試探地回敬他一番,卻不想真戳破了對方不欲人知的隱秘。
趙悉看得目瞪口呆,隨即轉(zhuǎn)向云昭,眼神熱切得仿佛發(fā)現(xiàn)了什么驚天寶藏:
“我的天!云姑娘,你真是神了!白羨安那猴精似的的潑皮,居然也有吃癟的一天!”
“你方才那番話是何意?為何他一聽到,立即就臉色大變,如被掐到命門!”趙悉一連串地問話。
一旁的蕭啟發(fā)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冷嗤。
趙悉扭頭朝他撇嘴:“殿下剛才故意不出聲,是不是就等著看我跟白羨安那廝撕扯,好看我笑話是不是!”
他早就該想到,以蕭啟那孤拐霸道的性子,豈是肯在白羨安面前忍氣吞聲的主?
方才按兵不動,分明就是早有預(yù)料,憋著壞呢!
云昭道:“殿下,趙府尹,當(dāng)務(wù)之急,是繼續(xù)搜羅這間道觀,尋到更多物證?!?
云昭今夜來此,原為救出生母蘇氏、尋回嘉樂郡主遺骨而來,何曾想這香火鼎盛的青蓮觀中,竟藏著如此駭人聽聞的隱秘。
再看今夜蕭啟和趙悉,分明是有備而來,方才那個(gè)姓白的,也是伺機(jī)而動,便知這樁少女失蹤案背后,必定牽涉極廣。
從前在清微谷時(shí),云昭的世界純粹如雪。
終日修行醫(yī)道,與同門切磋針術(shù),山間歲月雖簡樸,卻有明月清風(fēng)常伴。
她是死過一回的人,如今借著重生機(jī)緣回京復(fù)仇,一心想要姜家上下血債血償。
卻不想有朝一日,師父所授之術(shù)、平生所修之道,竟能在此等局面下派上用處——
醫(yī)者,可救人肉身;玄者,能渡冤魂執(zhí)念。
云昭眼底燃起灼灼烈焰,似雪地中驀然盛開的紅梅:
若縱容此等惡行,見之而漠視,聞之而負(fù)手,豈不辜負(fù)了這一身所學(xué)?
趙悉聞?wù)痼@:“云姑娘的意思是,這觀中還有更多罪證?”
蕭啟卻向前半步,玄色大氅在夜風(fēng)之中輕輕蕩起,悄然遮住云昭略顯蒼白的臉。
“你可還撐得住?”他從見到云昭起,就覺她面色較之前更為蒼白。
他雖是親王之尊,但從前駐守北疆,慣于風(fēng)餐露宿,徹夜奔襲。
但她畢竟是女子,不比男子皮糙肉厚耐于摔打。
見她這般強(qiáng)撐的模樣,蕭啟說不出緣由的心頭滯澀。
彼時(shí)的蕭啟尚未明白,這種不由自主的牽掛,名曰心動。
云昭微搖了搖頭:“正事要緊?!?
接下來,在云昭的指引下,眾人又在道觀的一處暗室中尋得一位被囚數(shù)月的老道士。
蕭啟的手下也在馬房搜出兩名瑟瑟發(fā)抖的小道童,連同玉陽子房內(nèi)未及帶走的金銀贓物,一并帶回京兆府。
回去的路上,趙悉搓著手湊到云昭身旁,一雙眼睛亮得幾乎要冒出星星來。
他做京兆府尹三年,從未像今夜這般,辦案辦得如此酣暢淋漓。
這位云姑娘,簡直是個(gè)活寶貝——
若日后查案都有她在旁指點(diǎn),連破奇案豈不是指日可待?
他殷勤地遞出臂膀,笑得見牙不見眼,欲扶云昭登上馬車:“我派人送云姑娘回姜府?”
“不回?!痹普殉灰恍?。
天邊已泛起朦朦朧朧的魚肚白。
她望著遠(yuǎn)處,聲音輕快:“勞煩趙大人為我們母女尋個(gè)暫歇之處。
天一亮,我便要狀告姜府家賊偷換主母、私運(yùn)出府。
屆時(shí),還請大人傳喚姜府上下,一一到堂聽審?!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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