雅間之內(nèi),空氣仿佛凝固了。
蘇輕雪怔怔地看著眼前的茶館掌柜,一時間竟有些反應(yīng)不過來。
瑯琊王……北上去了北涼?
這怎么可能?
北涼正值戰(zhàn)火,太子葉天的大軍壓境,他一個以“修仙問道,不問世事”聞名的閑散王爺,跑到北涼去干什么?
“掌柜的,你確定……你沒有弄錯?”忠叔也是一臉的難以置信,他忍不住開口問道。
“千真萬確?!闭乒竦目嘈σ宦?,親自為幾人倒上茶水,“王爺離開的時候,動靜不小,半個瑯琊城的人都知道。只是,王爺對外宣稱,是去北邊的天山尋訪一位得道高人,所以沒有引起太大的波瀾?!?
“尋訪高人?”李供奉皺起了眉頭,“這倒像是他的行事風(fēng)格??善谶@個節(jié)骨眼上往北邊跑,未免也太巧了?!?
蘇輕雪沒有說話,她端起茶杯,輕輕抿了一口,滾燙的茶水讓她紛亂的心緒稍微平復(fù)了一些。
她看著眼前的掌柜,此人表面上只是一個精明的商人,但眼神深處卻透著一股尋常人沒有的沉穩(wěn)。
父親既然將此地作為聯(lián)絡(luò)點,此人必然是父親的心腹。
“掌柜的,你我之間,不必打啞謎?!碧K輕雪放下茶杯,聲音清冷地說道,“家父既然讓我來找你,必然是信得過你。還請告知,瑯琊王此行,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?”
掌柜的沉默了片刻,他看了一眼蘇輕雪,又看了一眼她身后那兩位氣息沉凝的王府供奉,最終長長地嘆了口氣。
“蘇姑娘,你可知,京城最近出了一件大事?”
“什么大事?”蘇輕雪心中一緊。
她們一路從北涼南下,為了躲避太子的眼線,走的全是偏僻小路,消息閉塞,對外界發(fā)生的事情幾乎一無所知。
“陛下……開始削藩了。”
掌柜的聲音壓得很低,但這四個字,卻像是一記重錘,狠狠地砸在了蘇輕雪和兩名王府供待的心上。
“削藩?!”李供奉失聲驚呼,“怎么會這么突然?!”
大乾立國百年,太祖皇帝為了穩(wěn)固江山,分封了八位異姓王,鎮(zhèn)守各地。
百年來,這些藩王雖然偶有摩擦,但總體上還是安分守己,為大乾的邊疆穩(wěn)定立下了汗馬功勞。
歷代皇帝,對這些藩王也都是以安撫為主,從未有過大的動作。
怎么到了這一代,葉擎天竟然會突然下此狠手?
“起因,就是鎮(zhèn)北王?!闭乒竦哪樕下冻鲆唤z苦澀,“前些時日,北莽入侵,鎮(zhèn)北王府向幾位交好的藩王求援?,樼鹜酢⒑娱g王、濟(jì)北王等幾位王爺,私自調(diào)動兵馬,借兵給鎮(zhèn)北王,此事,觸怒了龍顏?!?
“陛下認(rèn)為,藩王之間私自結(jié)盟,互通兵馬,已是尾大不掉,有了威脅皇權(quán)之勢?!?
“再加上太子在朝堂上煽風(fēng)點火,陛下便下定了決心,要將這些藩王,連根拔起!”
“手段……極其殘忍?!闭乒竦穆曇粑⑽㈩澏?,“第一個遭殃的,是離京城最近的燕王。陛下以燕王勾結(jié)北莽,意圖謀反為由,派出禁軍,一夜之間,血洗了燕王府?!?
“燕王一脈,上至八十歲老母,下至剛出生的嬰孩,三百余口,無一幸免。燕王的頭顱,更是被掛在京城城門之上,曝曬了三日?!?
“嘶——”
雅間內(nèi),響起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。
忠叔和兩名供奉的臉上,都寫滿了驚駭。
他們都是武人,殺人對他們來說,不算什么。但誅人滿門,連嬰孩都不放過,這等殘忍的手段,簡直是駭人聽聞!
蘇輕雪的心,也沉到了谷底。
她終于明白,父親蘇長青為何在信中,對眼下的局勢,只字不提。
不是他不知道,而是他不敢說!
這已經(jīng)不是簡單的朝堂之爭了,這是你死我活的血腥清洗!皇帝葉擎天,已經(jīng)徹底撕下了他那偽善的面具,露出了他最殘暴的一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