葉玄的身影,很快就消失在了圣山的云霧之中。
山頂?shù)氖钋?,呼延博獨自一人,佇立良久?
山風吹過,卷起他雪白的須發(fā),也吹亂了他那顆,本已古井無波的心。
“人皇之氣……長生之法……一品之境……”
他喃喃自語,渾濁的老眼中,充滿了掙扎和不甘。
說不心動,那是假的。
他能感覺到,自己的生命之火,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,熄滅。
死亡的陰影,如同跗骨之蛆,日夜啃噬著他的心神。
他怕死,他想活。
可是,他不能答應(yīng)。
他是薩滿教的大祭司,是草原的守護神。他的身上,背負著整個北莽的信仰。
他若是向一個大乾皇子低頭,那薩滿教,就將成為草原的罪人,他呼延博,也將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,被后世子孫,萬世唾罵。
這個代價,他付不起。
“唉……”
他長長地嘆了口氣,最終,還是轉(zhuǎn)身,準備返回石殿。
就讓草原的命運,由草原的兒郎們,自己去決定吧。
然而,他剛一轉(zhuǎn)身,卻發(fā)現(xiàn),不知何時,山道之上,又出現(xiàn)了一道身影。
那人,身材高大,面容粗獷,穿著一身華麗的金色王袍,正是阿史那雄的大兒子,阿史那-博爾術(shù)。
“博爾術(shù),拜見大祭司!”
阿史那-博爾術(shù)來到山頂,對著呼延博,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撫胸禮。
在他的身后,還跟著十幾個親衛(wèi),抬著一個個沉甸甸的大箱子。
“大祭司,父汗不幸,慘死于大乾奸賊之手。國不可一日無君,草原,不可一日無主?!?
“我那二弟蒙哥,生性懦弱,難當大任。唯有我博爾術(shù),才能繼承父汗的遺志,帶領(lǐng)草原,走向輝煌!”
“我今日前來,是想懇請大祭司,為我主持登基大典,賜予我祝福!”
“只要大祭司肯支持我,我博爾術(shù),愿將我父汗寶庫中的一半財寶,都獻給圣山,獻給祖靈!”
說著,他一揮手,身后的親衛(wèi),立刻打開了那些大箱子。
霎時間,珠光寶氣,沖天而起。
箱子里,裝滿了金銀珠寶,瑪瑙翡翠,各種稀世奇珍,琳瑯滿目,晃得人眼都睜不開。
為了得到大祭司的支持,這阿史那-博爾術(shù),也算是下了血本了。
然而,呼延博看著這些常人眼中,足以引發(fā)戰(zhàn)爭的財富,眼中,卻沒有絲毫的波瀾。
他活了一百多年,什么寶貝沒見過?
這些世俗之物,對他來說,與糞土無異。
他現(xiàn)在唯一想要的,只有一樣東西。
那就是,壽命。
“博爾術(shù),你的來意,我清楚了?!焙粞硬┑卣f道,“但是,祖靈,還沒有降下神諭,選出下一任的可汗?!?
“所以,你的請求,我不能答應(yīng)。”
“什么?”阿史那-博爾術(shù)愣住了。
他沒想到,自己帶著這么大的誠意前來,竟然會被拒絕得如此干脆。
“大祭司!”他有些急了,“我才是父汗最看好的兒子!我才是名正順的繼承人!我那弟弟蒙哥,他憑什么跟我爭?”
“這是你們兄弟之間的事,與我無關(guān)?!焙粞硬┑恼Z氣,依舊平淡,“誰能平定內(nèi)亂,誰能得到草原上所有部落的擁護,誰,就是下一任的可汗。祖靈,只會認可,最后的勝利者?!?
“你……”阿史那-博爾術(shù)被噎得說不出話來。
他知道,大祭司這是在,讓他們兄弟倆,繼續(xù)打下去。
誰打贏了,他才支持誰。
這老家伙,真是滑頭得很!
就在阿史那-博爾術(shù)心中暗罵,準備再爭取一下的時候。
呼延博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,話鋒一轉(zhuǎn),看似無意地說道:“對了,就在你來之前,這里,剛剛也來了一位客人。”
“客人?”阿史那-博爾術(shù)一愣,“誰?”
“一個,你絕對想不到的人?!焙粞硬┑淖旖牵雌鹨荒男σ?,“你的殺父兇手,葉玄?!?
“葉玄?!”
聽到這個名字,阿史那-博爾術(shù)的眼睛,瞬間就紅了!
一股滔天的殺意,從他的身上,轟然爆發(fā)!
“那個殺了父汗的狗賊!他竟然還敢來我們北莽?!”
“他來這里做什么?!”
“他來,是想讓我,奉他為主。”呼延博慢悠悠地說道,仿佛在說一件,微不足道的小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