過了好一會兒,林劍天微微緩了緩,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半晌,不知想起什么,冷硬蒼白的臉忽而笑了笑,終于帶著幾分嘆息地開口,“你娘說得對,你確實很像我”
公儀九一頓,以為他在岔開話題,但下意識看了看自己,又看了看他,還是忍不住心生疑問。
這哪像了?
她那個娘眼神不好使吧?
像是被她的模樣逗笑了,林劍天克制不住咳嗽了幾下,又嘆了口氣,緩聲道:“阿九,抱歉,嚇到你了是不是,爹爹不是沖動,只是沒想到你來得這么快”
什么意思?什么叫
公儀九蹙眉正要開口,卻突然呼吸一滯,看著他極力強撐的面容說不出話來。
什么叫沒想到她來得這么快?
難道說她要是沒“來”,沒有恢復神志,沒有開口打斷,今天的結果就不是這樣嗎?
那林劍天想干什么?他想繼續(xù)留在那里,和那些人同歸于盡嗎?
是了,他反正都要死了,早一點晚一點又有什么區(qū)別,不如在還剩下一些實力的時候把會傷害他們的人送下地獄,屆時林蕭逸和其他幾位哥哥帶她遠走高飛,還少了一個引人注目的靶子和累贅
他不是沖動,也不是愚蠢,他是什么都算好了。
唯獨沒有算到公儀九來了而已。
見她還太小了,他不想讓她親眼看到這樣血腥場面,這才帶她離開了。
而那時公儀九雖然不打算一直在林蕭逸面前當傻子,但也還沒決定要不要暴露在所有的人目光下,以至于林劍天并沒有第一時間發(fā)現異常。
若是那時她沒有出聲,又或者再晚一點
一時間,公儀九的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哽住了一樣,心情復雜得難以表,除此之外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怒火變得更濃烈了,像是有什么東西超出預料,她還拿對方沒辦法。
為什么他們不能像公儀神族那些人一樣弱肉強食、爾虞我詐,這樣她多了是法子來應對。
而不是像現在這樣
見林蕭逸上前去給林劍天調息,公儀九深吸一口氣,將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緒壓下,冷冷道:“點他的神藏穴和膻中穴,先封藏心神再穩(wěn)固氣機?!?
林蕭逸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,但還是鬼使神差地下意識照做。
而后林劍天的情況確實好了很多,只是周遭分外寂靜,沒有人再說話。
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,直到林劍天的氣息穩(wěn)固下來,拭去唇角的血起身笑道:“好了,多虧了阿九的辦法,爹爹已經沒事了。”
公儀九沒有吭聲,林劍天一時有些無措。
猶豫片刻后,他試探性地牽起她的手,“阿九,爹爹已經沒事了,我們先回家好不好?”
公儀九依舊沒有說話,手下意識往后縮了一下,但看著他蒼白溫和的面容最終也沒有甩開。
林劍天微微松了一口氣,垂眼看了看躺在自己掌心的那只小小的手,不知道想起了什么,眉眼很是柔和。
兩人一左一右,牽著小姑娘的手緩緩往前走,時不時溫聲細語地說幾句話,氣氛又變得溫馨起來,仿佛什么艱難與隔閡都不復存在。
“阿九快看,就是這里?!?
兩人帶著她回了他們住的院子,這里地處偏僻但并不荒涼,反而格外精致靜逸。
公儀九聞抬眸,只見匾額上筆走龍蛇地書寫著“思虞院”三字,周遭花香宜人,種滿了各種色澤的虞美人。
她很快就明白,這是為她那位神秘的母親布置的。
對方姓虞,名千尋,是林劍天在歷練途中遇見的,兩人互生情意,很快就走到了一起。
后來林劍天力排眾議與她成婚,恩愛不已,生的幾位子女也各個都是人中龍鳳,可以說是順風順水、風頭無兩。
可自從三年前虞夫人失蹤后,這個家就迅速分崩離析,困難接踵而至,各種謠也甚囂塵上,落井下石的人數不勝數。
有人說林劍天被來歷不明的人迷惑了心智,幫別人養(yǎng)野種,也有人說他能有這些年的成就全是因為虞夫人,現在人一走他就不行了,所謂東陵劍圣不過是個攀附女人的廢物。
但不論外人怎么說,都改變不了林劍天對她的思念,這滿園的虞美人就是證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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