內(nèi)線電話那頭,陳欣的聲音拔高了一個八度。
“約方少秋?蘇蕪姐,你沒開玩笑吧?就現(xiàn)在?”
“對,就現(xiàn)在?!碧K蕪的聲音沒有起伏。
“告訴他,我在我們以前住的公寓樓下的咖啡館等他,他只有一個小時。”
“可……”
“按我說的做?!碧K蕪直接掛斷了電話。
四十分鐘后,方少秋推開咖啡館的玻璃門,走了進來。
他瘦了,眼下的烏青很重,但身上的西裝依舊挺括,像一層硬撐著的殼。
他拉開蘇蕪對面的椅子坐下,叫來服務(wù)員。
“一杯黑咖啡,不加糖?!?
蘇蕪看著他,沒有開口。
方少秋攪動著面前的咖啡,試圖先占據(jù)主動。
“找我談嚴(yán)律?我們的合作備忘錄里寫得很清楚,我會提供……”
“那份備忘錄,是我給你畫的一條活路,不是你跟我談條件的資本。”蘇蕪打斷他。
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,平靜,卻帶著審視。
“我需要知道,所有你沒有告訴我的,關(guān)于嚴(yán)律的事?!?
方少秋的動作停住。
他靠回椅背,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。
“蘇蕪,你不能這么對我。我們現(xiàn)在是一條船上的人,嚴(yán)律要對付的是我們兩個?!?
“船?”蘇蕪重復(fù)著這個字,手指在桌面輕點。
“我的船,不需要一個隨時會鑿穿船底的同伴。”
“告訴我他的弱點,或者,你對他最深的恐懼是什么?!?
方少秋的臉色徹底沉了下去。
他盯著蘇蕪,仿佛想從她臉上看出什么,卻只看到一片漠然。
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,滾燙的液體灼燒著他的喉嚨。
“他沒有弱點。”方少秋的聲音沙啞。
“或者說,他的弱點,就是他自己。他偏執(zhí),認(rèn)定一件事,就會不擇手段?!?
“十年前,我們家吞并嚴(yán)家旗下的一家子公司時,嚴(yán)律的父親找過我爸,希望保留他團隊里的一批老員工。”
“我爸沒同意,覺得那些人都是累贅?!?
“后來,那些人里有一個,因為找不到工作,家里斷了藥,沒撐過去?!?
方少秋的聲音壓得很低,像在說什么禁忌。
蘇蕪安靜地聽著。
“嚴(yán)律從國外回來后,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那個老員工的家人。沒人知道他對他們說了什么,或者做了什么?!?
“他這個人,”方少秋的眼神里流露出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恐懼,“他不會直接攻擊你,他會找到你最在乎的東西,然后,當(dāng)著你的面,一點一點把它毀掉?!?
“他享受的是這個過程?!?
蘇蕪放在桌下的手,收緊了。
“我問完了?!彼酒鹕?。
方少秋也跟著站起來,急切地問:“那你……謝靖堯那邊,你怎么選?”
蘇蕪看都沒看他一眼,徑直走向門口。
“那是我的事。”
她推門出去,將方少秋被恐懼和不甘扭曲的臉,關(guān)在了身后。
回到謝靖堯的公寓時,天已經(jīng)黑透。
蘇蕪?fù)崎_門,屋里沒有開大燈,客廳的地毯上亮著一盞暖黃色的落地?zé)簟?
安安的笑聲傳了出來。
她換了鞋走過去,看到謝靖堯正和安安一起,趴在地毯上搭樂高。
一個巨大而復(fù)雜的城堡已經(jīng)-->>初具雛形。
“媽媽,你回來啦!”安安看到她,立刻興奮地?fù)溥^來。
他拉著蘇蕪的手,指著那個樂高城堡,一臉驕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