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個王麻子她們知道,是軍區(qū)大院附近有名的混子,游手好閑,最愛傳些小道消息。
這事兒要真是他傳出來的,背后沒人指使,鬼都不信。
然而,面對這群情激奮的指認,蘇煥卻只是輕輕地“呵”了一聲。
她緩緩地靠回沙發(fā)背,姿態(tài)慵懶。
“王麻子?”
她重復了一遍這個名字,眼角微微上揚,勾出一抹譏誚的弧度,“他倒是挺會給自個兒臉上貼金。我這藥,他見過嗎?”
她的視線慢悠悠地從一張張漲紅或煞白的臉上掃過,聲音依舊不緊不慢。
“你們說,他信誓旦旦,說我手里的藥水能讓人起死回生。”
她頓了頓,端起桌上的水杯,指尖的蔻丹在白瓷杯的映襯下,顯得愈發(fā)鮮紅。
“那我就想問問在場的各位,”她輕輕抿了一口水,眼神陡然銳利如刀,“你們這里,可有哪一位,是親眼見過那神奇藥水的?”
這話一出,剛剛還嘈雜不堪的客廳,再一次陷入了死寂。
比剛才更徹底,更令人難堪的死寂。
是啊……
他們只是聽說,只是聽王麻子說,聽鄰居說,聽街坊說……可誰,誰又真正親眼看見了?
李營長起死回生的事傳得沸沸揚揚,可軍區(qū)那邊嘴巴嚴得跟鐵桶似的,他們這些人,哪個能親眼去驗證?
不過是抱著一絲渺茫的希望,被求生的本能和幕后黑手推到了這里。
看著眾人臉上那由狂熱轉為迷茫,再由迷茫轉為尷尬的神情,蘇煥嘴角的笑意更深了。
就在她以為這場鬧劇即將以這種滑稽的方式收場時,人群中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突然發(fā)出一聲壓抑的嗚咽。
他“砰”的一聲,額頭重重磕在冰涼的地磚上,再抬起頭時,已是滿臉淚痕。
“蘇煥同志!”他聲音哽咽,帶著一股豁出去的決絕,“俺不管這藥是真是假!俺也不管是誰傳出來的!”
他通紅的雙眼死死地盯著蘇煥,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。
“俺只知道,俺媳婦兒躺在醫(yī)院里,醫(yī)生說沒救了,讓俺準備后事!可俺娃才五歲,他不能沒有娘啊!”
“只要還有一絲希望,哪怕是假的,是騙人的,俺也要試一試!俺求求您了,就算是騙俺,也讓俺把這個希望帶回去行不行?!”
男人這番撕心裂肺的哭喊,像一把燒紅的烙鐵,瞬間燙在了所有人的心上。
是啊,真假又如何?
他們這些人,哪個不是被逼到了絕路?
哪個不是家里有病人等著救命?
對他們而,蘇煥這里的“神藥”,就是天邊最后一道光,哪怕遙不可及,哪怕只是幻影,他們也想拼了命地去抓??!
“俺也是!俺爹咳血都咳了半年了!求您發(fā)發(fā)慈悲吧!”
“蘇煥同志,只要您肯救俺兒子,俺這條命就是您的!”
剛剛被理智壓下去的狂熱,在更深沉的絕望催化下,以一種更加兇猛的姿態(tài)卷土重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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