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捻動佛珠的手指猛地僵住,精心維持的溫婉笑容,瞬間凝固在臉上,嘴角甚至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。
    將那個禍害要到身邊,日日相對?
    這個蠢丫頭是真想不明白,還是裝不知道,巴哈爾古麗是因為什么進的冷宮?
    她費盡心機才將人按死,如今大公主竟要親手將這個禍根,埋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?
    這哪是照顧,分明是引狼入室,拿著刀往她心口上戳!
    莊貴妃死死攥住佛珠,才勉強壓下心中的怒意。
    她不能答應。
    且不說她根本不愿見到巴哈爾古麗。
    單是她多年來經(jīng)營的慈悲為懷、寬容大度的名聲,也不允許她將一個曾“毒害”自己養(yǎng)女的罪婦,放在身邊磋磨。
    莊貴妃深吸一口氣,強行讓聲音聽起來溫和:“韞兒,你的心意是好的。只是……官女子分配,自有內(nèi)務府的章程,母妃也不便過多插手?!?
    “況且巴官女子身份特殊,留在你身邊,難免惹人非議,對你、對她都未必是好事?!?
    說到這里,莊貴妃抬手,輕輕撫了撫大公主的頭發(fā),語氣帶著幾分無奈:“讓巴官女子去別處當差,安穩(wěn)度日,或許才是真正的慈悲?!?
    “此事莫要再提了。”
    大公主眼中的光亮一點點黯淡下去,小嘴委屈地癟了起來……
    她不明白,為什么母妃不肯幫她?
    這明明是一件好事啊……
    可見莊貴妃態(tài)度堅決,大公主也不敢再糾纏,只得低下頭,悶悶地應了一聲:“是,韞兒知道了?!?
    看著大公主這副失落,卻不敢多的模樣,莊貴妃心中并無半分輕松,反而像是堵了一團濕透的棉花,憋悶得厲害。
    這丫頭,真是她命里的克星!
    ……
    不過兩日功夫,關于巴氏的調(diào)令便下來了。
    罪婦巴哈爾古麗,赦免為官女子,撥至翊坤宮伺候。
    敦妃看著蓋著內(nèi)務府朱印的條子,手指在上面的“翊坤宮”三個字上輕輕劃過,仿佛已經(jīng)感受到將仇人捏在掌心的快意。
    小田子說得對,她怎么能放過這個絕佳的,將昔日趾高氣揚的對手,踩進泥里的機會?
    她有得是時間和手段,慢慢“款待”那個異域貢品!
    很快,巴哈爾古麗便被帶了過來,跪在了敦妃面前。
    她穿著一身漿洗得發(fā)白的服飾,頭發(fā)規(guī)規(guī)矩矩地梳成了宮女的樣式,低眉順眼地跪在冰涼的金磚地上。
    周身那股曾經(jīng)讓帝王也為之側(cè)目,帶著異域風情的嫵媚氣質(zhì),此刻只剩下卑微和沉寂。
    敦妃端坐在上首的紫檀木扶手椅上,一身簇新的石榴紅宮裝,襯得她的容顏愈發(fā)艷麗逼人。
    她慢條斯理地用杯蓋撥弄著茶盞里的浮沫,眼角余光居高臨下,掃過地上那抹卑微的身影。心頭那股壓抑了許久的惡氣,終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,化作一絲毫不掩飾的快意。
    敦妃沒有立刻叫起,也沒有問話,就任由巴哈爾古麗這么跪著。
    殿內(nèi)伺候的宮人皆垂首斂目,大氣不敢出。
    誰都知道這位“新來的”官女子巴氏,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。
 -->>   過了足足半個時辰,直到巴哈爾古麗的膝蓋都有些微微發(fā)顫,敦妃才仿佛剛注意到她似的,懶懶地掀了掀眼皮,聲音拖得長長的:“喲……這不是咱們昔日的春貴人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