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沒錯,朕就是要給他們建一座拔不掉、啃不動的海上長城!”陳平川的眼中,閃爍著冰冷的光芒,“朕不但要在陸地上等著他們,還要在海里等著他們!朕要讓他們從踏入大夏領(lǐng)海的第一刻起,就感受到什么叫絕望!”
“林業(yè),這個任務(wù),你敢不敢接?”
林業(yè)只覺得一股熱血,從腳底直沖天靈蓋。他“噗通”一聲單膝跪地,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。
“陛下信賴,臣萬死不辭!三個月內(nèi),十座炮臺若不能矗立于東海之濱,臣,提頭來見!”
……
京城,皇宮。
處理完海軍和海防的緊急部署后,陳平川終于返回了紫禁城。但他沒有絲毫休息,立刻召見了兩個人。
一個是天算司經(jīng)略使張金寶,另一個是皇家海外事務(wù)司的負責(zé)人王世福。
御書房內(nèi),暖爐燒得很旺,但氣氛卻有些凝重。
“王愛卿,”陳平川的目光首先落在王世福身上,“上次讓你加強對歐洲的間諜活動,辦得怎么樣了?”
王世福連忙出列,躬身道:“回陛下,臣已遵旨,在倫敦、柏林、圣彼得堡等幾個關(guān)鍵城市,都增派了人手。并按照陛下的吩咐,利用‘四海商行’的掩護,建立了幾處秘密聯(lián)絡(luò)點。只是……”
他面露難色:“我們在歐洲根基尚淺,發(fā)展的線人層級都不高,大多是些碼頭工人、酒館侍應(yīng)之類。他們能打聽到一些市井流,但很難接觸到各國高層的核心決策。就像這次三國結(jié)盟,我們還是靠‘老黃’他們拼死潛入,才拿到確切情報。”
王世福說的是實話。情報工作,不是一朝一夕之功。大夏在歐洲的情報網(wǎng),才剛剛起步,還遠不能和天算司在國內(nèi)那種無孔不入的程度相比。
陳平川點了點頭,表示理解。
他看向張金寶:“金寶,你呢?你對王大人的工作,有什么看法?”
這問題問得有些微妙。
王世福的皇家海外事務(wù)司,和張金寶的天算司,在職能上是有重疊的,隱隱有競爭關(guān)系。皇帝這是在考驗張金寶的格局。
王世福的心,不由得提了起來。
張金寶卻仿佛沒聽出皇帝的“畫外音”,他坦然一笑:“陛下,王大人說的是實情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,海外情報網(wǎng)的建設(shè),非一日之功。不過,臣倒是有個不成熟的想法,或許可以幫王大人一把?!?
“哦?說來聽聽?!标惼酱▉砹伺d趣。
“陛下,臣以為,情報工作,不能只靠我們自己人去摸爬滾打?!睆埥饘氋┵┒?,“我們的人,黃皮膚黑眼睛,在歐羅巴那地方,太顯眼了,很難真正滲透進去。所以,我們應(yīng)該轉(zhuǎn)變思路,學(xué)會‘用夷制夷’?!?
“用夷制夷?”
“沒錯。”張金寶的眼睛里,閃爍著智慧的光芒,“歐洲各國之間,并非鐵板一塊。英國人提防法國人,普魯士嫉妒奧地利,沙俄更是人人都討厭的‘歐洲憲兵’。有矛盾,就有空子可以鉆。我們可以花錢,收買那些失意的貴族、貪婪的官員、懷才不遇的學(xué)者。這些人,都是當?shù)厝?,他們有我們所沒有的人脈和渠道,讓他們?yōu)槲覀兎?wù),事半功倍?!?
“其次,我們還可以資助那些反對他們本國政府的組織。比如,愛爾蘭那些天天想著獨立的芬尼亞兄弟會,波蘭那些亡了國還想復(fù)國的流亡者。給他們錢,給他們武器,讓他們在英吉利和沙俄的后院里,不停地制造麻煩。他們鬧得越歡,我們這邊的壓力就越小?!?
張金寶的一番話,讓王世福聽得目瞪口呆,冷汗直流。
他這才發(fā)現(xiàn),自己和張金寶之間的差距,到底有多大。他想的,還只是如何派間諜、偷情報這種傳統(tǒng)路數(shù)。而張金寶想的,已經(jīng)是如何利用國際關(guān)系,在敵人后方煽風(fēng)點火,搞顏色革命了!
這格局,這手段,簡直是降維打擊!
“哈哈哈,好!好一個‘用夷制夷’!”陳平川撫掌大笑,“金寶,你這個腦子,真是天生干這個的料!王世福,你聽到了嗎?”
“臣……臣聽到了?!蓖跏栏_B忙躬身,“張大人之才,臣望塵莫及。臣懇請陛下,讓張大人協(xié)助臣,共同執(zhí)掌海外情報事務(wù)!”
王世福是個聰明人。
他知道,與其嫉妒和排擠張金寶,不如主動放低姿態(tài),和人家合作。
有張金寶這顆“最強大腦”的加持,他的海外事務(wù)司,才能真正發(fā)揮作用。
“你能這么想,很好。”陳平川很滿意王世福的態(tài)度,“朕就喜歡你們這些聰明人在一起辦事。從今天起,朕就任命張金寶兼任皇家海外事務(wù)司副使,你二人通力合作,給朕把歐洲那潭水,攪得越混越好!”
“朕給你們一個目標:朕要讓英吉利、普魯士、沙俄三國,在派出遠征軍的同時,還要時刻擔(dān)心自己的老家會不會著火!”
“臣等,遵旨!”張金寶和王世福齊聲應(yīng)道。
兩人對視一眼,王世福的眼中是敬佩和感激,而張金寶則回以一個善意的微笑。他們都明白,從今天起,大夏的海外情報戰(zhàn)線,將進入一個全新的階段。
處理完“暗戰(zhàn)”的部分,陳平川將目光轉(zhuǎn)向了地圖的北方。
海上的威脅,是遠慮。但陸地上的威脅,卻是近憂。
沙俄雖然在遼陽吃了大虧,主將伊凡都被生擒了。但這個民族,素來以堅韌和不畏死著稱。他們絕不會因為一場戰(zhàn)役的失敗,就善罷甘休。
更何況,現(xiàn)在有了英吉利和普魯士的輸血,沙俄的野心,只會更加膨脹。
遼東的防務(wù),必須進一步加強。
而加強遼東防務(wù)的關(guān)鍵,不在于修多少城墻,屯多少兵馬,而在于——草原。
那片廣袤的、連接著大夏和沙俄的草原,才是真正的戰(zhàn)略緩沖帶。誰能控制草原,誰就掌握了陸地上的主動權(quán)。
之前,陳平川梟了鐵木真的首,又扶持了克烈部的小首領(lǐng)阿勒坦,讓他帶著蒙古降兵,回去統(tǒng)一草原。這個計劃,現(xiàn)在進行得怎么樣了?
“來人,傳輕騎兵統(tǒng)領(lǐng)張東碩?!?
張東碩此時正好在京城辦事,聽到皇帝要見他,立即趕來相見。
“臣張東碩,參見陛下!”
“東碩,朕讓你盯著草原,阿勒坦那邊,最近有什么動靜?”陳平川問道。
“回陛下,阿勒坦此人,確實是個人物?!睆垨|碩稟報道,“他帶著我們賞賜的兵甲和糧食回去后,并沒有急于征伐,而是先收攏了之前被鐵木真擊潰的克烈部舊部,然后打著‘為草原各部討回公道’的旗號,聯(lián)絡(luò)那些同樣被鐵木真欺壓過的小部落,合縱連橫,短短幾個月,就已經(jīng)拉起了一支近五萬人的大軍,隱隱有成為草原新霸主的趨勢?!?
“哦?他倒是有點腦子。”陳平川點了點頭。
“但是……”張東碩話鋒一轉(zhuǎn),“我們安插在阿勒坦身邊的‘釘子’回報,最近,有沙俄的使者,秘密接觸了阿勒坦?!?
“沙俄?”陳平川的眼睛瞇了起來。
“是的,陛下。”張東碩的神情變得嚴肅,“沙俄人許諾,只要阿勒坦愿意在關(guān)鍵時刻,背叛我們,與他們里應(yīng)外合,夾擊我大夏的遼東防線。沙俄就承認他為新的‘蒙古大汗’,并且愿意向他提供一萬支他們最新的火槍?!?
“一萬支火槍?呵呵,沙皇還真是下了血本啊?!标惼酱ɡ湫Α?
他一點都不意外。沙俄這種國家,最擅長的就是挑撥離間,驅(qū)虎吞狼。扶持一個草原代理人,來牽制大夏,是他們必然會走的一步棋。
“那阿勒坦,是什么反應(yīng)?”陳平川最關(guān)心的是這個。
“阿勒坦……他沒有當場拒絕?!睆垨|碩的臉色有些難看,“他收下了沙俄使者的禮物,并且說,需要‘考慮考慮’。我們的‘釘子’判斷,他可能……動心了?!?
殿內(nèi)的空氣,瞬間冷了下來。
陳平川沉默了。他知道,自己犯了一個想當然的錯誤。
他以為,自己給了阿勒坦一切,阿勒坦就應(yīng)該對自己感恩戴德,死心塌地。
但他忘了,草原上的雄鷹,永遠不會甘心做別人的獵犬。
阿勒坦是個聰明人,也是個野心家。他現(xiàn)在之所以順從,是因為大夏足夠強大。但如果沙俄開出了讓他無法拒絕的價碼,如果他覺得可以借助沙俄的力量,擺脫大夏的控制,甚至反咬一口,他絕對會毫不猶豫地這么做。
這種養(yǎng)虎為患的事情,絕不能發(fā)生!
“陛下,要不要臣……”張東碩做了個“斬”的手勢,眼中殺機一閃。
“不。”陳平川搖了搖頭,“現(xiàn)在殺了他,只會讓草原再次陷入混亂,白白便宜了沙俄人。而且,我們還需要他,替我們擋住沙俄的第一波沖擊?!?
“那……我們該怎么辦?”
陳平川走到地圖前,目光在草原、遼東、外興安嶺之間來回移動。
一個更加大膽,也更加一勞永逸的計劃,在他心中成型。
“東碩,你立刻返回邊境。第一,盯住阿勒坦,他的一舉一動,都要掌握。那個沙俄聯(lián)絡(luò)員,先不要動他,讓阿勒坦繼續(xù)跟他演戲,朕要知道沙俄人的全部計劃?!?
“第二,傳朕的旨意,召集所有已經(jīng)歸附我大夏的草原部落首領(lǐng),來遼陽開會。就說,朕要給他們一個天大的好處。”
“好處?”張東碩不解。
“對,天大的好處。”陳平川的嘴角,勾起一絲莫測的笑容,“朕宣布,從今年起,所有歸附部落,與我大夏的互市,一律免稅!牛羊馬匹、皮毛藥材,他們有多少,我們收多少!價格,比市價還高一成!”
張東碩倒吸一口涼氣。
這手筆,太大了!
要知道,與大夏的貿(mào)易,是草原各部落最重要的經(jīng)濟來源。免稅,還加價收購,這等于是在給他們白白送錢!這消息一旦傳出去,整個草原都會為之瘋狂!
“陛下,如此一來,國庫的壓力……”
“朕就是要用錢,砸死他們!”陳平川打斷了他,“朕要讓草原上所有的牧民都知道,跟著大夏,有肉吃,有酒喝,有絲綢穿!而跟著沙俄人,只有冰冷的刀劍和無盡的寒冬!”
“朕要讓阿勒坦看到,人心的向背!朕要讓他明白,他那個‘蒙古大汗’的春秋大夢,在朕的銀子面前,一文不值!”
張東碩聽得心潮澎湃。他終于明白了皇帝的深意。
蘿卜加大棒!
用巨大的經(jīng)濟利益,分化瓦解草原各部,收買人心,這是蘿卜。
雙管齊下,阿勒坦那點小算盤,根本翻不起任何浪花!
“臣,這就去辦!”張東碩重重一抱拳,轉(zhuǎn)身大步離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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