神京,皇城。
天還沒亮,整座神京城卻已經(jīng)醒了,或者說,一夜未眠。
街道上看不到一個人影,店鋪的門板都關(guān)著,仿佛一座空城。
只有城墻上,還有稀稀拉拉的火把在寒風(fēng)中搖曳,照亮了守軍士兵們一張張毫無血色的臉。
禁軍校尉王五打了個哆嗦,把身上的破舊棉甲裹得更緊了一些。他扶著城垛,往下看了一眼,空蕩蕩的街道像一張吞人的巨口。
他又抬起頭,看向城外。
無邊無際的黑暗中,鎮(zhèn)北軍的營地?zé)艋疬B成了一片星海,將神京這座孤城圍在中央。那片光海沉默著,卻比任何吶喊都讓人心悸。
“頭兒,你說……他們什么時候會攻城?”旁邊一個年輕的士兵湊過來,聲音發(fā)抖。
王五沒有回答,他只是舔了舔干裂的嘴唇。他想說,他們根本不需要攻城。
這幾天,城里的守軍每天都有人逃亡,不是往城外跑,而是直接從城墻上用繩子縋下去,奔向那片燈火通明的營地。
三天,僅僅三天。城里的守軍就從五萬銳減到了不足三萬。人心,早就散了。
金鑾殿內(nèi)。
趙恒披頭散發(fā),一身龍袍皺得像件破布。他通紅的雙眼死死盯著殿下的文武百官,那眼神像要吃人。
“援軍呢!朕的援軍呢?”他猛地沖下御階,一把抓住兵部尚書的衣領(lǐng),把他提了起來。
唾沫星子噴了那尚書一臉。
“為什么還沒有來!南方的勤王之師呢?他們都是聾子嗎!”
兵部尚書嚇得渾身發(fā)抖,雙腿一軟,癱在了地上,褲襠里傳來一陣騷臭。
“陛下……大周……大周已經(jīng)沒有兵了……”他的聲音細(xì)得像蚊子叫。
趙恒一把將他甩開,像扔一件垃圾。
他環(huán)視著殿下這群瑟瑟發(fā)抖的臣子,有他曾經(jīng)的死對頭魏征,也有他那兩個剛“聯(lián)手”沒幾天的“好弟弟”趙愷和趙越。
每一個人的臉上,都寫著同樣的兩個字:絕望。
“廢物!全都是廢物!”趙恒指著他們,嘶吼著,“朕養(yǎng)你們何用!”
就在這時,一名禁軍統(tǒng)領(lǐng)連滾帶爬地沖進大殿,他的頭盔都跑掉了,神情比見了鬼還驚恐。
“陛下!不好了!不好了!”
趙恒猛地轉(zhuǎn)頭,厲聲喝道:“又怎么了!”
那統(tǒng)領(lǐng)“噗通”一聲跪在地上,聲音都變了調(diào):“城中……城中王、謝、崔、盧幾大世家……他們……他們……”
“他們怎么了!快說!”趙恒感覺自己的心臟都要跳出來了。
“他們……他們打開了西城門,投降了!”
“轟——”
趙恒的腦子里像是有什么東西炸開了,他只覺得喉頭一甜。
“噗!”
一口鮮血噴了出來,濺紅了面前的金磚。
他踉蹌著向后退去,一步,兩步,最后重重地跌坐在身后的龍椅上,發(fā)出一聲悶響。
整個金鑾殿,死一般的寂靜。
許久,一個蒼老而疲憊的聲音響起。
“陛下,大勢已去了?!?
魏征從隊列里走了出來,他沒有看趙恒,只是看著大殿門口的方向,那里,仿佛能看到城外那面遮天蔽日的“葉”字王旗。
他閉上眼睛,長長地嘆了一口氣。
“葉凡起兵,檄文傳遍天下,所過之處,百姓簞-->>食壺漿。他得的是民心,合的是天意,非人力可以抗衡。”
魏征轉(zhuǎn)過身,看著癱在龍椅上的趙恒,緩緩跪下。
“為保全神京百萬生靈,也為……也為保全我趙氏最后一絲血脈,降了吧,陛下?!?
“降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