鎮(zhèn)北軍的軍械坊,向來是煙火氣最重,也最講究資歷的地方。
爐火的溫度,鐵錘的重量,還有那淬火時獨門的水溫,都是老師傅們代代相傳的秘辛,不容外人置喙。
今日,這片屬于老鐵匠們的領(lǐng)地,卻被一股肅殺之氣籠罩。
葉凡負(fù)手站在坊院中央,身旁站著江神匠,和好奇打量著四周巨大爐具的江靈兒。
王奎領(lǐng)著一隊玄甲衛(wèi),分列兩側(cè),將所有工匠都“請”到了院中。
“今日召集各位,是為宣布一件事?!比~凡的聲音不大,卻清晰地壓過了遠(yuǎn)處風(fēng)箱的呼呼聲。
他從懷中取出一枚新刻的銅印,交到江靈兒的小手上。
銅印上,雕著四個古樸的篆字:將作監(jiān)丞。
“自今日起,鎮(zhèn)北軍重設(shè)‘將作監(jiān)’,總管軍中一切兵甲、器械的研發(fā)與督造。監(jiān)丞之職,由江靈兒姑娘擔(dān)任?!?
此一出,人群頓時嘩然。
“將軍三思!”人群中,一個頭發(fā)花白的老鐵匠越眾而出,正是軍械坊的主官,陳伯。
他在這爐火前敲打了一輩子,軍中將校見了他,都得客氣地喊一聲“陳老”。
他看著江靈兒那稚嫩的臉龐,氣得胡子都在抖:“軍國重器,豈能交予一黃毛丫頭之手!她懂得什么叫百煉鋼,什么叫九火九鍛嗎?”
“她不懂?!比~凡的回答,出乎所有人的意料。
他看著陳伯,神色平靜地反問:“但你懂。你懂百煉鋼,也懂九火九鍛??赡悖転槲以斐鲆槐粫嗟谋鲉??”
陳伯被噎得滿臉通紅,張了張嘴,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
那柄斷裂的重戟,就是他一輩子的恥辱。
葉凡的目光掃過所有工匠的臉,緩緩舉起手中的擎天重戟,將其重重地頓在地上。
“咚!”
一聲悶響,整個地面都仿佛震顫了一下。那暗沉無光的戟身,散發(fā)著令人心悸的壓迫感。
“我的兵器,是她造的。”葉凡一字一句,擲地有聲,“我不管她多大,也不管她是不是黃毛丫頭。我只認(rèn)結(jié)果?!?
他將目光重新鎖定在江靈兒身上:“從今往后,將作監(jiān),她說了算。所需錢糧、物料,我親自批復(fù),沒有上限。”
“誰敢陽奉陰違,或是有意刁難……”葉凡的聲音冷了下去,帶著一股不加掩飾的殺意,“王奎。”
“末將在!”王奎踏前一步,甲胄鏗鏘。
“按軍法處置。”
“遵命!”
王奎和他身后的玄甲衛(wèi)齊聲怒喝,那股從尸山血海里帶出來的煞氣,瞬間席卷了整個坊院。
工匠們臉色發(fā)白,紛紛低下了頭,再不敢有半分異議。
陳伯看著那柄擎天戟,又看了看葉凡那雙銳利的眼睛,最終頹然地低下頭,退回了人群。
授印立威,干脆利落。
江靈兒捧著那枚銅印,小臉上滿是興奮。她對權(quán)勢毫無興趣,但“無限的材料”和“絕對的自主權(quán)”。
這兩句話,對她而,比這世上任何的情話都要美妙。
她迫不及待地開口,聲音清脆:“我要看軍中制式強(qiáng)弩的圖紙,所有的,包括廢棄的舊稿!”
很快,十幾張泛黃的羊皮圖紙,被鋪在了一張寬大的木桌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