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碗藥見底,林慕雪的眼眶依舊是紅的。她放下碗,拿起旁邊的蜜餞喂給他。
“大男人,不吃這個。”葉凡啞著嗓子拒絕了。
林慕雪瞪了他一眼,拈起一顆放進葉凡嘴里。
“醒了?”
一個低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,林戰(zhàn)不知何時已站在那里。
他邁步走進來,居高臨下地看著葉凡。
“瘋子?!?
這聲斥責,沒有火氣,倒更像是確認。
林慕雪站起身,不安地喊了一聲:“爹?!?
林戰(zhàn)擺擺手,目光仍在葉凡身上?!靶总娦掖娴钠甙侔耸耍呀?jīng)妥善安置。你的部將王奎,暫代你統(tǒng)領。所有人的功勞,我都記下了?!?
他拉過一張椅子,大馬金刀地坐下,目光如炬。
“現(xiàn)在,告訴我,你是怎么做到的?”
“八百殘兵,押著匈奴的王庭和十萬牛羊,走了上千里路,還熬垮了三個部落的萬騎,你是怎么想出來的?”
林慕雪為葉凡掖了掖被角,緊張地看著他。
葉凡靠在軟枕上,氣息有些不穩(wěn)。
“其實……也沒那么復雜?!彼炎约旱闹\劃簡略地說了一遍。
從用匈奴王室做“護身符”的瘋狂游行,到故意放慢腳步、大肆犒軍,不斷消磨對方銳氣和補給的“熬鷹”之策。
他講得很平淡,像是與他無關(guān)一樣。
可林戰(zhàn)的臉色,隨著他的講述,不斷變化。
從最初的凝重,再到驚異,最后露出看怪物的眼神。
這小子的勇武,已是舉世無雙。
沒想到他的智計,更是妖孽一般,竟拿人心和整個草原的局勢當棋子來算。
林戰(zhàn)沉默了許久。
他看了一眼身旁,正細心為葉凡擦去額角虛汗的女兒,那眼神中的關(guān)切與愛憐,根本藏不住。
他的臉上柔和了一絲,什么也沒說,只是站起身,那無聲的姿態(tài),便是一種默認。
“幽州大捷,斬殺匈奴數(shù)萬,俘其王室,繳獲牛羊輜重無數(shù)……”林戰(zhàn)的聲音再次響起,卻帶上了一絲沉重。
“這份八百里加急的捷報,五天前,已經(jīng)送往京城了?!?
他盯著葉凡,一字一頓。
“如此潑天的功勞,于朝廷而,未必是福。”
“京城里的風,要起了。”
說完,他便轉(zhuǎn)身,大步離去,留下一個沉甸甸的背影。
房間里,只剩他們兩人。
葉凡望著窗外那片湛藍的天空,許久,吐出了一口氣。
他帶著懶散的語氣,低聲感慨。
“唉,這咸魚,看來是當不成了?!?
林慕雪聽到他的話,眼中的愁緒散去幾分,嘴角彎起一抹弧度。
她沒說什么,只是擰了條溫熱的帕子,擦拭著他的臉頰。
與此同時。
通往大周京城的神京官道上,一名背插紅旗的信使,正伏在馬背上,用馬鞭瘋狂地抽打著身下的驛馬。
他懷中那份用火漆封口的奏報,如同一道即將劃破天際的驚雷,正朝著帝國的中心奔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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