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倒是個聰明人。”他低聲自語,語氣里帶著幾分玩味。
只當(dāng)那秋月經(jīng)了當(dāng)年的事,如今也學(xué)乖了,知道什么該沾,什么該躲。
魏忠垂手立在一旁,見主子不語,也不敢多,他跟著陸曜多年,自然知道這位爺?shù)男宰?,越是平靜,心里盤算的事便越深。
過了半晌,陸曜才緩緩開口:“讓盯梢的人撤回來一半,別盯得太緊,露了痕跡?!?
“是?!蔽褐覒?yīng)下。
陸曜望著院中被風(fēng)吹得搖曳的竹影,眸色漸深。
云嬋想動秋月,無非是想故技重施,當(dāng)年能借秋月攪亂止戈,如今便想依樣畫葫蘆,在他這里鬧出些動靜。
只是她千算萬算,怕是沒算到秋月早已不是當(dāng)年那個任人擺布的小丫頭。
“另外,”他又道,“派人去查查,云嬋這些日子在府中,除了與云享碰面,還見過哪些人,說過哪些話。”
魏忠心頭一凜,這才明白主子的用意——放秋月出來,原不是要引蛇出洞,而是要看看,這條蛇究竟想往哪個洞里鉆。
他忙躬身應(yīng)道:“屬下這就去辦。”
夜色漸濃,穿花廊下的云嬋還在等消息,指尖無意識地絞著帕子,眼底閃著勢在必得的光。
她卻不知,自己布下的局,早已落入另一雙更縝密的眼眸中,只待她一步步走進(jìn)來。
這夜,她沒能等到秋月現(xiàn)身,便是心頭有萬種計策,也無法施展。
后罩房內(nèi),燭火昏昏欲滅,將墻壁上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,秋月在榻上翻來覆去,哪里睡得著?
心頭那股惴惴不安的滋味,像揣了只亂撞的兔子,攪得她坐立難安。
好半晌,她猛地從榻上坐起,赤著腳摸到儲物閣前,在一堆舊物里翻出把銹跡斑斑的剪刀。
冰冷的鐵柄攥在掌心,硌得指節(jié)發(fā)白,她這才轉(zhuǎn)身回榻,將剪刀藏在枕下。
燭火噼啪一聲爆了個燈花,映得她眼底一片警惕,縱然依舊無眠,可握著那點(diǎn)防身的物件,心里頭終究踏實了些。
她在心里暗暗咬牙:只要云家那對兄妹還在陸家一日,便是打死她,也絕不會踏出這后罩房半步!
……
陸曜回房時,人還未走近,就聽到里間沉悶的聲音。
“明日待送走了陳夫人與小公子后,就請個大夫來看看吧,這些日子姑娘總覺得胸悶,也不是個事兒啊!”
須臾,里頭傳來一道輕輕柔柔的聲音:“無需,我自己的身子,我心里有數(shù)?!?
陸曜目光一沉,踏步進(jìn)去,直道:“縱然你會醫(yī),也當(dāng)之醫(yī)者不自醫(yī)的道理,若有什么不舒服,府醫(yī)亦不是擺設(shè)?!?
陳稚魚訝異看過去,起身迎了兩步,而他亦大步走近,手背貼上她瓷白的臉蛋上,不熱,溫度正好。
但那張未添口脂的唇瓣卻有些白,指腹按在上面,蹙眉道:“可是這些日子陪著舅母和阿弟,就對自己的身體不上心了?”
陳稚魚微頓,怕他將這些事歸咎于她娘家人身上,忙解釋:“不是,或許是天氣轉(zhuǎn)涼導(dǎo)致的,若真有那么不舒服,早就請府醫(yī)來看了?!?
她的脈象,忽明忽弱,一時也不敢確信了。
陸曜心里惱火,多半是因那云嬋,似是意在陳握瑜身上,怕她將陳家牽扯進(jìn)來,在陸家惹出亂子,萬一鬧了出來,以母親的偏心,只怕不會想到她的外甥女心思歹毒。
如今見她不愛惜身體,一時怒氣隱隱上涌,在她清潤的目光下,嘆一聲散去。
扣著她的肩膀,帶向自己,問道:“舅母和阿弟,明日何時起程?”
“早飯過后就走?!标愔婶~沒去細(xì)究他那一閃而過的惡劣態(tài)度,心知他說這些,都是為自己身體著想,便也坦然。
陸曜點(diǎn)點(diǎn)頭,心道明日早些趕回來,好一起送他們。
夜涼如水,夢魘深重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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