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兄,為什么啊!她想問個(gè)究竟,卻已經(jīng)沒力氣回應(yīng)。
日光從浮塵突下,落在身上,慢慢冷了下去。
……
“娘子!這京都街上的小玩意兒,平谷都見不到哩!”歸雁端著茶進(jìn)來,嘰嘰喳喳的。
戴纓接過茶盞,指尖觸到溫?zé)岬谋?,才驚覺自己不是在做夢(mèng),兩日前醒來,她竟回到了十九歲,剛?cè)胫x府不到一個(gè)月。
低頭看手,指根到指尖線條流暢,甲蓋飽滿得泛著粉澤,再走到妝臺(tái)前,銅鏡里的女子面龐姣好,雙眼澄澈,雙頰透著健康的紅,哪里還有半分病氣?
在接受這個(gè)事實(shí)后,接下來她要想盡一切辦法解除婚約,逃離謝府。
她不要和謝容再有半分牽扯。
可她清楚,這事難,謝容不會(huì)放她走,姑母戴萬如更不會(huì),戴萬如既瞧不上她商戶身份,又貪她豐厚的妝奩。
父親戴萬昌也靠不住,他只在乎她的婚事能給戴家換取多少利益,前世她落難,他連手都沒伸。
“把今兒買的簪子、耳墜帶上,給姑母和珍姐兒送過去?!贝骼t對(duì)丫頭吩咐,“如今住在這里,臉面上得顧著?!?
歸雁點(diǎn)點(diǎn)頭,裝好首飾和香粉,目光落到戴纓頸間:“娘子怎么把它戴上了?”
這金累絲青玉項(xiàng)圈娘子并不常戴,說它稀貴。
“它是餌……”戴纓呢喃。
若她沒記錯(cuò),明日便是陸婉兒的生辰。
陸府,一磚一瓦浸透著權(quán)勢(shì)的冰冷,矗立在那里,只需輕輕一個(gè)吐息,便能將她這等毫無根基的女子碾得粉碎……
上房里,戴萬如正坐著喝茶,謝珍在一旁擺弄手帕。
見戴纓進(jìn)來,戴萬如抬了抬眼:“前幾日說病了,今日瞧著倒好了些?!?
“勞姑母掛心,已無大礙。”戴纓屈膝行禮,歸雁把首飾匣子遞上去。
謝珍眼尖,一把掀開匣子,看見里面的珠寶,眼睛都亮了:“表姐這簪子真好看!”
戴萬如瞥了眼匣子,語氣淡淡的:“你剛到京都,哪用這么破費(fèi)。”
話里卻沒推辭的意思。
“姑母和珍姐兒喜歡就好?!贝骼t垂著眼,掩去眼底的冷意。
謝珍被匣子里的簪珠晃花了眼,忘形道:“我正愁呢,有了這些,明日去陸府也不怕失顏面……”
話才出口,慌忙掩嘴。
明日是陸家千金的生辰宴,她一直瞞著此事,怕戴纓知曉后也想隨去,她自然不愿,一來看不上戴纓商女的身份,二來也怕連累自己被其他貴女輕看。
戴纓豈會(huì)不知謝珍自以為是的小心思。
正當(dāng)謝珍費(fèi)盡心思圓話時(shí),上首的戴萬如開口道:“你來之前這丫頭正愁煩,說只得了一張?zhí)?,去不得兩人,遂要把帖子讓出來,讓你這個(gè)表姐去,難為她的這番心意?!?
她這個(gè)女兒一味的沒頭腦,一匣子簪珠能讓她失態(tài),哪像官戶娘子。
思及此,戴萬如也是無奈,謝山官場(chǎng)多年,仍是位卑權(quán)輕,每月俸祿只那么些。
她作為當(dāng)家主母,里里外外哪一樣不需錢財(cái)打點(diǎn),這么些年全靠她當(dāng)年的嫁妝,是以常常后手不接,黃柏木作磬槌子——外頭體面里頭苦。
“陸相千金必是同珍姐兒交好,這才下帖兒給她,就是表妹好意相讓,我也沒臉接過。”戴纓笑說著。
陸婉兒的筵宴受邀之人皆是極權(quán)極貴,若無一定官階,連陸府的大門都進(jìn)不去,為何給謝珍一小官之女下帖兒?無非為著謝容罷了。
“可不是,那樣的高門貴府,表姐去了只怕也不受待見……”謝珍話未說完,一雙眼定在了戴纓的頸間。
那是一條極為罕見的飾物,不必上手掂量,只觀外形也能看出它的不尋常。
“這個(gè)項(xiàng)圈怎的從未見表姐戴過?”
戴纓垂首,看向胸前垂掛的項(xiàng)圈:“太沉,我一般不戴它。”
謝珍眼中閃動(dòng),把匣子里的珠寶撇向一邊:“表姐可否借我戴一日?”
戴纓想了想,說道:“既然表妹喜歡,借你戴一日又何妨,只是切記,萬不可將它戴出府門?!?
謝珍哪管她說什么,滿口應(yīng)下,卻沒發(fā)現(xiàn)戴纓眼梢的冷意,能否解除婚約,就看它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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