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紫宸殿西側(cè)的御書房內(nèi),檀香裊裊纏繞著梁上懸垂的明黃色蟠龍華帳,案頭一盞玉獸首燈將暖光灑在攤開的奏疏上,卻驅(qū)不散空氣中隱隱的凝重。
都察院左都御史丁山丘身著藏青繡獬豸補子的官袍,腰束玉帶微微泛著冷光,他躬身向前半步,聲音雖低卻字字清晰:“陛下,近月來全國各省乃至皇都周遭,已有197位武林高手、28位門派掌門相繼殞命,死狀詭異如同干尸。微臣懇請陛下即刻派出錦衣衛(wèi)徹查此事,免得人心惶惶!”
文景王端坐于紫檀木龍椅上,玄色常服上用金線繡著暗紋五爪龍,隨著他抬手的動作,龍紋仿佛要掙脫衣料騰飛。他面上雖流露出震驚之色,眼底卻掠過一絲極淡的精光,左手看似隨意地搭在桌案上,指尖悄悄將一本封面燙金的《吞元納氣訣》往錦緞桌布下推了推。“哦?竟有這等怪事!”他刻意提高了聲調(diào),目光掃過殿內(nèi)眾人,“此事為何此前無人稟報?”
“兒臣也聽聞了風聲?!蔽渫跆で耙徊?,玄甲上的銅扣碰撞出清脆聲響,他劍眉緊鎖,嘴角卻勾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,“那些武林人士的尸身被找到時,都成了皮包骨的枯骸,經(jīng)脈處像是被什么可怕的東西吸干了精氣。如今江湖上都傳是魔教所為也有人說是陰陽宗人干的,搞得連武林中人都不敢自稱‘俠士’,生怕惹來殺身之禍。”
文景王的目光驟然落在大理寺卿李威身上,龍椅扶手被他按出輕微的木紋?。骸袄洗笳拼罄硭驴稍犅劥耸拢俊?
李威身著官袍,墨發(fā)用玉冠束得整齊。他垂眸躬身,聲音平穩(wěn)無波:“回陛下,兒臣確已收到風聲。只是這些武林人本就不信官府,親人朋友出事之后非但不報案,反而私下集結(jié)追查兇手,連尸身都被各自門派帶回安葬。沒有人報案申冤、也就沒有卷宗,臣便是想查,也無從下手?!?
“哼,無從下手,我看你是懶政?”宰相楊廣榮上前一步,花白的胡須隨著呼吸微微顫動,他指著李威,語氣中滿是不滿,“你是大理寺卿,職責便是斷案追兇,豈能因‘無人報案’便放任不管?若真有魔教作祟,今日殺武林人,明日說不定就敢染指朝堂!你需先查清此事來龍去脈,我們也好早做防備。”
“太子殿下最近接連破案,斷案手法獨特,說他懶政還不至于?!绷謳洈[擺手。
武王突然笑了起來:“大哥,父王讓你當這個大理寺卿,真是選對人了!前幾日我還聽說,你七天之內(nèi)接連破了三樁陳年舊案,就連十年前的滅門冤案都平了反,錦衣衛(wèi)里都傳你有‘一日斷三案’的本事。這件小事,對你來說還不是手到擒來?”
李威抬眸,眼底閃過一絲亮光,卻很快被笑意掩蓋:“武王過譽了,大哥不過是運氣好罷了,哪及得上武王您振臂一呼,軍中將士無一人敢不從的威風?”他這話聽著是恭維,實則暗諷武王手握兵權(quán)太過張揚,殿內(nèi)眾人都聽出了弦外之音,一時間無人敢接話。
文景王揉了揉眉心,龍椅后的十二扇紫檀木屏風上雕刻的“耕讀傳家”圖仿佛也染上了煩躁:“好了,今日議事就到這里,老大盡快查出結(jié)果,安撫民心?!?
眾人躬身行禮后陸續(xù)退出,殿內(nèi)只剩下文景王與李威二人。李威才剛直起身,便笑著說道:“父王,太子妃葉青寒嫁入東宮已逾三月,按祖制該回門一趟,臣想向您請幾天假,陪她回青陽城一趟。”
文景王望著眼前這個沉穩(wěn)的兒子,想起他大婚時的模樣,不由得嘆了口氣:“時間過得真快,一轉(zhuǎn)眼她嫁過來都三個月了,什么時候走。
“一會就出發(fā)!”
“你去吧路上注意安全,遇事多斟酌?!?
“謝父王?!崩钔硇卸Y,轉(zhuǎn)身大步流星地走出御書房。殿外的陽光透過朱紅宮墻灑在他身上,將緋色官袍染得愈發(fā)鮮亮。
他快步穿過層層宮苑,來到皇城西側(cè)的飛舟停泊處――那里早已停著一艘巨型飛舟,通體由玄鐵混合沉水木打造,船身刻滿了金色符文,在陽光下泛著流光,船頭雕刻的展翅鯤鵬栩栩如生,仿佛下一秒就要沖上云霄。
這飛舟是滄瀾界頂尖的遠距離交通工具,船身共分五層,底層是儲物艙與燃料室,中層設(shè)有三百間客房,上層則是閣樓與觀景臺,頂層還有一座小型演武場,足足能容下三千人居住。只是這般宏偉的飛舟,造價也高得驚人,每次加注燃料都要消耗一萬枚下品靈石,尋常勢力根本負擔不起,唯有皇室與一流宗門才用得起――而這飛舟,正是出自青峰域的鑄劍山莊鍛造坊。
李威踏上飛舟時,太子妃葉青寒已在甲板上等他。她身著一襲水綠色羅裙,裙擺繡著細碎的白梅,腰間系著一條珍珠腰帶,烏黑的長發(fā)挽成飛天髻,插著一支碧玉簪。見李威上來,她迎上前,語氣帶著幾分嗔怪:“你怎么才來?我都等你半個時辰了?!?
“在父王那里多耽擱了一會兒,圣女也關(guān)心我,還是想早點見你那個情郎?”李威調(diào)侃說道。
“哼!我的事不用你管,你的事我也不想過問,咱們就維持明面上的夫妻關(guān)系?!?
沒等李威同意,葉青寒扭頭一下子冷了一張俏臉,卻見遠處又駛來兩艘飛舟,與他們腳下的這艘一模一樣,三艘飛舟并列升空,朝著青峰域的方向飛去。
飛舟劃破云層時,下方傳來百姓的驚嘆聲――即便是在帝都,飛舟也極為罕見,大多數(shù)人一輩子都見不到一次。
“媽媽,你快看!天上有大魚在飛!還有人站在上面呢!”一個穿著粗布短褂的小男孩拽著母親的衣角,仰著脖子大聲喊道,小臉上滿是驚奇。
婦人穿著一身漿洗得發(fā)白的藍布衣裙,發(fā)髻上插著一根銅簪,她寵溺地摸著兒子的頭,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,眼中滿是向往:“傻孩子,那不是大魚,是皇宮里的飛舟,能飛到萬里之外的地方去?!?
“我將來也要坐飛舟!也要在天上飛!”小男孩握緊拳頭,眼神堅定,惹得周圍的百姓都笑了起來。